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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又道:“雛娘被抓后,鶯歌小筑里的一個姑娘跟著押解雛娘的小隊一路跟過來。”刑部的裝飾簡潔,制成房屋的木頭用鐵包裹,舉著燈籠一路往里走,燭光所及之處鐵質花紋顯得格外深幽,帶著不明意味的濃厚壓迫。洵追自然不可能進牢里看,張達鐘叫人將雛娘帶到堂前。對于老鴇,正常人的第一直覺一定認為是個身材臃腫,滿臉肥rou一張嘴全是葷話的俗氣且愛財的老婦??射费矍暗碾r娘卻長著一張可以稱之為善良的臉,樣貌說不上有多動人,但從氣質上會讓人覺得這個人一定是受過教育,知書達理的女子。叫做雛娘太顯老,這樣的女子怎么看也應該只有二十七八。尋常百姓不能直視皇帝,張達鐘倒是聰明,不能聲張皇帝出宮觀案,便將雛娘的眼睛用黑布蒙上。而跟著小隊過來的姑娘也一齊被押上來,昏暗的光下,洵追一眼就認出來她是誰。女子一襲曼妙朱紅色長裙,長發(fā)盤至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身材火辣誘人。哪怕雙眼被蒙住,都擋不住她隨時隨地散發(fā)出的獨屬于女子成熟的魅力。是蔻丹。晏昭和的手忽然按住洵追的肩膀,洵追才剛有起身的傾向便被他不咸不淡地按下去。晏昭和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陛下先聽聽她們如何招供?!?/br>張達鐘將審案的冊子翻開,氣定神閑道:“姓名?!?/br>“雛娘?!?/br>“年齡?!?/br>“三十。”雛娘聲音平靜。“在你鶯歌小筑死了那么多姑娘,你想先從哪個開始招起!”雛娘低著頭輕笑一聲,而后仰起頭,被遮住的雙目直勾勾對著洵追。洵追正對著她,幾乎要以為她能看得到自己。“大人想知道哪個?”雛娘語氣誠懇。千辛萬苦找到的雛娘,張達鐘潛意識已經給雛娘冠上不好審訊的牌子,但現在看來,一切似乎想著最簡單化的方式平穩(wěn)前進。“就從樂妓玉碧的死開始。”張達鐘話音剛落,他左手邊的記錄的小廝已經提筆。“大人?!彪r娘繼續(xù)說話之時,蔻丹打斷即將開展的審問。張達鐘冷道:“現在沒有讓你說話?!?/br>“玉碧的死不關雛娘,民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求大人讓民女說完?!?/br>洵追將自己面前的紙揉成小團朝張達鐘扔去,紙團正好砸到張達鐘脖頸上,張達鐘立即回頭。洵追指指蔻丹,然后點頭。張達鐘得到小皇帝的命令,立即轉變詢問方式,清清嗓子道,“那就由你來說?!?/br>“民女叫蔻丹,掌管鶯歌小筑里姑娘們的開銷,賣身和贖身都由民女管理。玉碧死的那日雛娘不在小筑,前一日趙公子帶走玉碧的時候雛娘和我都在。趙公子喜歡玉碧,花了大價錢買要當玉碧姑娘的入幕之賓。”蔻丹停了停。“沒有想到趙公子那么喜歡玉碧,拿出來的價錢比之前價格最高的姑娘還要多出兩倍。雖然玉碧已經告訴雛娘打算從良,娶她的人很快就會來贖身。可趙公子給的價格太高了,小筑雖然做的是酒rou生意,但本質上也只是個做生意的,價高者得。我收下趙公子的錢,叫小廝給玉碧服了一劑藥送給趙公子?!?/br>“這些雛娘都不知道?!?/br>蔻丹說罷,洵追看到雛娘摸索著找到蔻丹的手,蔻丹將手抽出來重新握了握雛娘的手。“大人所不解的,無非是玉碧早上好好的回到小筑,為什么又趴在井邊死了?!?/br>“玉碧在小筑當樂妓,我們那的樂妓名義上賣藝不賣身,但大多都經受不住誘惑,而玉碧自始至終沒有服從。她也被許多客人揩油,因此疑心病極重,甚至到了嚴重影響日常生活。隨便什么人碰她,她都要回房使勁用帕子擦洗?!?/br>“玉碧回來后找過我,我剛開門她便將我按倒在地上想要殺我,但她被趙公子折磨一晚早就沒什么力氣。于是我按住她的手,做成她自己掐死自己的樣子,隔著她的手用力。”蔻丹淡笑道,“有誰會喜歡被威脅呢?”張達鐘:“所以你殺了她?!?/br>“是,請大人處置。”蔻丹所說的時間點都能對的上,但作案理由太簡單,如果只是因為不喜歡被威脅而反殺玉碧……這根本不可能。洵追皺眉,這和他所接觸到的蔻丹完全不同,一個人能夠短時間改變自己的情緒,但不可能改變性格和行為。在抓捕雛娘之前,鶯歌小筑上下包括蔻丹都一一被審問過。由于玉碧死的時間在眾人都都休息的時候,因此并沒有任何人能為彼此證明不在場。就算證明,也只能說大清早起床看到對方在房間內也剛醒。蔻丹管理所有姑娘,住處也自然比其他姑娘要好,一個人一間房,但都在一處住著。如果蔻丹這里有什么動靜,其他房間內的人一定能聽到,掐死一個人說來容易,但實際做起來難得很,更何況是兩個女子纏斗。“蔻丹,你可知道包庇罪加一等?!睆堖_鐘拍案道。“玉碧之死都是我一人所為。”“就算你要為雛娘開罪,那后院中的尸體怎么解釋?”張達鐘又問。蔻丹沉默片刻繼續(xù)道:“后院的尸體也不是……”“蔻丹!”雛娘突然站起向前撲,她身后的小廝立即將她重新按倒在地,雛娘努力掙脫,借著掙脫的勁又向前爬。她離洵追所坐的地方已經很近,離得越近洵追越能看清楚她的樣貌。雛娘一改方才的冷靜,她的聲音染上幾分顫抖的哭腔,她使勁用額頭撞地,頭部與地面發(fā)出清脆的碰撞,任誰都聽了覺得疼。很快地面便染上幾分紅色,泥土與紅色混在一起,就好像清澈被攪渾一般令人覺得難堪。蔻丹伸出手臂尋找雛娘,她身后的小廝見此立即抓住她的衣襟將她整個人向后拖,蔻丹雙手抓住掐著她后頸的手,“放開我!”洵追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看晏昭和的臉色明顯也像是覺得哪里有點不對勁。“蔻丹,既然你說你是主使,那么你告訴我,到底是什么能讓你接連殺死這么多人?”晏昭和問道。刑部審人頗有一套,各式道具齊全,小廝將腰上別著的布粗暴地塞到雛娘口中,堵住雛娘的嘴。雛娘激動地嗚嗚直叫,小廝在后頭猛踹一腳將她踹翻。“這就是審訊方式?”洵追寫道。晏昭和沒回他,因為蔻丹說話了。“我之前是小筑的頭牌,那些人都是來小筑的姑娘,她們比我年輕貌美,如果讓她們得寵,我在雛娘這里的地位一定不保。”蔻丹冷笑道,“攔我路的人都得死?!?/br>“你們放雛娘走,我做的不需要別人頂罪。”洵追低頭飛快在紙上寫字,晏昭和在他寫完后道:“將雛娘拖下去,蔻丹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