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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看了看外頭,沒瞧見人影方才放下心,又謹(jǐn)慎地檢查了一遍門窗,方才壓低聲音道:“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如今咱們獨木難支,若是強(qiáng)撐著不肯低頭,怕是……”后面的話他沒說完,怕是大理寺的邢獄正等著他們呢。這些年褚安良與師樂正交往甚密,師樂正父子在大理寺邢獄中關(guān)了半個多月,誰知道都吐出了什么。若是褚安良強(qiáng)撐著不肯低頭,怕是皇帝隨便拿出一份證據(jù),便能叫他們也去邢獄走上一遭。心腹想到這里不由有些膽寒,這些年他為褚安良做了不少事情,便是想抽身也難。若是褚安良出了事,他怕是也落不著好。因此他越發(fā)小心地勸道:“忍一時之氣,方能成大事。”褚安良心里恨極,咬牙切齒半晌,卻終究認(rèn)了命,閉眼道:“你說得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三月二十,大柱國褚安良摘官帽除官服,只著素白中衣上朝請罪。自陳其礙于與師樂正之間多年老友情誼,明知對方行差踏錯卻替他遮掩。這些日子自己在府中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成眠,深覺愧對陛下之信任,亦不配這一身官服,故而愿請罪辭官,以償罪愆。褚安良年紀(jì)一大把,神情憔悴地跪在崇政殿痛哭出聲,只求蕭止戈準(zhǔn)他辭官償罪。朝堂上無人敢為他說話,但不少武將物傷其類,神情隱隱動容。蕭止戈坐在龍座上,將眾人前后變化盡收眼底,便知曉這次只能到這里了,否則便是過猶不及,怕是要激起武將怨氣。站在前列的安長卿與他視線對上,再瞧瞧涕泗橫流的褚安良,已然明白了形勢。他上前兩步,親自將褚安良扶起來,溫聲勸慰道:“陛下乃圣明君主,賞罰分明。柱國識人不明雖有小錯,卻無大罪,何至于如此自責(zé)?”安長卿遞了臺階,蕭止戈便順勢而下,頷首沉聲道:“雁王所言正是,師樂正之罪行尚未連坐親族,褚柱國不過是好友,實在不必如此。如今四位大柱國,夏柱國與申屠柱國告老榮養(yǎng),薛柱國又纏綿病榻。唯有褚柱國尚還能為國效力,辭官之話萬不可再說,”他這明安撫暗威脅的一番話,堵得褚安良差點沒說出話來。捂著胸口喘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又跪下道:“不是老臣不愿為國效力,實在是老臣年事已高,這些日子因師樂正之事又焦心勞神,已然不中用了。只求陛下憐憫老臣,準(zhǔn)臣告老回家養(yǎng)病?!?/br>兩人在群臣面前一個挽留,一個堅辭,最后蕭止戈無奈地嘆息一聲:“罷了,褚柱國去意已定,朕也不好再強(qiáng)留。”話罷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準(zhǔn)了他辭官之請,只是他嘴上挽留的好聽,做的卻是明褒暗貶之事。到最后連個大柱國的榮封都未留下,只十分溫和地命韓彰將人扶去側(cè)殿休息,再請御醫(yī)前來把脈,莫叫褚大人受了風(fēng)寒。散朝之后,安長卿與蕭止戈同去崇政殿偏殿處理公務(wù)。待幾個議事的大臣走了,蕭止戈將奏折一丟,長臂一伸將安長卿撈進(jìn)懷里,不太高興道:“這個褚安良真是個滑不留手的老東西?!?/br>師樂正父子下了邢獄之后,蕭止戈命大理寺嚴(yán)加審問,他們倒是吐出了不少東西,但有關(guān)褚安良的,卻都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倒也能給他定罪,但卻傷不了筋骨。蕭止戈在朝堂上手腕雖然強(qiáng)硬,但也向來公正,因此即便是有朝臣不滿,也說不出一個“錯”字來。褚安良的罪名不足,蕭止戈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隨心所欲地治他的罪,否則便是有失公允,無法服眾。“他是個墻頭草,做事要是不謹(jǐn)慎,也不會活到現(xiàn)在?!卑查L卿放松身體往后靠在他懷里,手中的筆卻沒停:“不過這一回逼他自請告老,也算不錯。至少明面上他不能再做什么?!?/br>蕭止戈冷嗤道:“這老狐貍心不小,只要沒死,就不會服輸?shù)??!?/br>廢太子謀逆之前,他與廢太子就暗中有來往,只是他將首尾處理的干凈,沒叫蕭止戈尋到證據(jù)。眼下他雖然被逼無奈自請辭官養(yǎng)老,但背地里說不得又在打什么歪主意。安長卿蹭了蹭他的臉頰,笑道:“以后隔三差五地派人去氣氣他,憋不住才好。不然他要是憋一輩子,我們豈不是要防著他一輩子?”蕭止戈一笑,拿下巴新冒出來的胡茬去蹭他,嘴里卻十分正經(jīng)地夸贊道:“雁王果然足智多謀,日后諸事還要多多仰仗雁王才好。”——昨晚他又纏著安長卿胡鬧了一宿,早上難得起遲了,連胡子都沒來得及刮便上了朝。也得虧是龍座隔得遠(yuǎn),下頭瞧不清楚。不然一個儀容不整的帽子少不了。安長卿被扎的癢,嫌棄地將人推開一些:“快去叫韓彰給你把胡子刮一刮?!?/br>蕭止戈不肯去,兩人笑鬧了一會兒方才又說起正事來。安長卿將一份折子遞給他看:“太常寺卿說會試考卷已經(jīng)批完,不日便能放皇榜?!?/br>會試三月初一考完,三月二十三便已經(jīng)閱完考卷,排出名次。前頭因師樂正父子之事,眾人目光都放在這上頭,也沒什么心思關(guān)心會試。如今此事終于平息,太常寺卿方才遞了折子來問殿試以及之后瓊林宴的安排。三月末放榜,四月中旬便要進(jìn)行殿試。殿試之后由蕭止戈從前十名的考卷之中再點出一甲三人,便是狀元、榜眼與探花,合為三鼎甲。大鄴歷朝都有舉辦瓊林宴,邀請新科進(jìn)士與圣上共飲之傳統(tǒng),這次自然也不例外。瓊林宴乃是國宴,新科進(jìn)士亦是未來的國之棟梁,因此也算一件值得慶祝的喜事,一應(yīng)事宜都得早早準(zhǔn)備起來。蕭止戈道:“瓊林宴辦得熱鬧些吧,前面剛發(fā)落了一批人,正好借著喜事寬寬大臣們的心,免得他們說話都不敢大聲,成日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明明是他自己整日沉著張臉嚇唬人,現(xiàn)在還要理直氣壯地怪朝臣畏懼他。安長卿無語地瞥他一眼,心里對同僚們愈發(fā)同情,便道:“那就辦得熱鬧些。”***三月二十五,貢院放榜。一大早,貢院張榜的墻邊便擠滿了來看榜的舉子們,考完之后他們便暫留鄴京等著放榜,日日翹首以盼,才終于盼到了這一天。一張張皇榜被張貼出來,所有人目光殷切地在上頭尋找自己或者親友的名字。安長卿一大早也派了人來看榜,人太多他便沒出去,只派了安福去看。周鶴嵐就坐在他身側(cè)——兩人來貢院時正好撞上,便同路過來。安長卿打趣道:“我以為你勝券在握,不會緊張?!?/br>周鶴嵐來時還云淡風(fēng)輕,眉頭都沒皺一下。眼下安福去看榜,他才露了幾分緊張之色,放在膝上的手握成拳,不時朝外張望一下。“原本是不緊張的。”周鶴嵐見狀也不再掩飾,眉間浮現(xiàn)出一絲赧色:“只是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