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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德二十一年春,北地少雨,逢大旱天。至秋時,糧食欠收,朝廷苛捐雜稅卻越發(fā)沉重,聽聞餓殍千里,死人無數(shù)。雍州處南地,雖未大旱,但數(shù)月陰雨連綿,大壩決堤淹沒農(nóng)田。朝廷不肯撥銀兩救災(zāi),災(zāi)民死傷無數(shù),瘟疫橫行……蕭歷來信于我,約我到京都共謀大事,余嶠好奇京都情形,與我同行。此乃我此生最后悔之事,是我害了他?!?/br>這一段字跡力透紙背,足見淮述安心中悔恨。安長卿急急忙忙地往后翻,卻發(fā)現(xiàn)后面連著的是大片空白,翻過幾頁空白紙張,后面記錄卻直接跳到了兩年后的載德末年。載德末年,前朝魏國因君主昏庸無道民不聊生。八位大柱國共謀起事,歷時兩年,終于帶兵攻入了京都,推翻前朝建立新朝。其余七位大柱國共同推舉蕭歷為帝,改國號大鄴。這中間三年如何淮述安并未寫出來,只是寫道:“我們花了三年時間占領(lǐng)各地攻入京都,所有人包括余嶠都愿尊蕭歷為帝。余嶠曾說他是心懷天下的明主,是值得信任之人。但實則他不過是個貪戀權(quán)勢的偽君子罷了,我們都被他騙了?!?/br>安長卿繼續(xù)往后看,卻發(fā)現(xiàn)同先前一樣,這一段又空了出來。不知是淮述安不愿意回憶,還是他怕寫出來被人窺探當(dāng)年,遂刻意隱去了。安長卿翻到最后一頁,卻見上面只寫了一句話:“余嶠不見了,若是當(dāng)初我能早些帶他回雍州,或許一切都會不同?!?/br>載德年間的記載到底戛然而止。安長卿rou揉了揉眼睛,正準(zhǔn)備起身去尋后面手札,卻忽然一陣頭暈?zāi)垦!J捴垢昙皶r扶住他,給他倒了杯茶水,讓他坐著緩一緩:“你先歇歇,不必看得那么急?!?/br>安長卿喝了一盞茶,又捏了捏眉心,道:“這些手札里有用的內(nèi)容太少了,看到現(xiàn)在也只知道畫中人叫余嶠,跟淮述安一同去了京都,結(jié)識了太祖以及另六位大柱國。但這中間發(fā)生了什么,卻無從得知?!?/br>蕭止戈卻道:“我這邊的手札也沒找到什么有用的內(nèi)容,不過我找到了一幅畫?!?/br>他將手邊的畫卷遞給他:“跟西蜣那副畫一模一樣?!?/br>安長卿將畫卷緩緩展開,就見那畫像果真與薛無衣送他們的那副畫一模一樣。但是一副在西蜣,一副卻在雨澤,這兩幅畫之間,必定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我們跟淮如峪說一聲,將畫卷帶出去比對一番?!卑查L卿道。薛無衣說薛常派出的商隊很可能是出了海,當(dāng)初他們分析,自西蜣去海邊要經(jīng)過雨澤國境。而這兩人又同時判出大鄴,顯然是有某種聯(lián)系。若是薛常派商隊出海是與淮述安合建鮫人墓,那他們一人保存一副畫卷便能說得通了。這畫卷上或許就藏著鮫人墓的線索。蕭止戈看了看被夜明珠照得通明的秘庫,這里不見天日并不知道時辰,但他估摸著時候也不早了,便道:“出去再說吧,剩下的可明日再來看。”安長卿坐下這會兒也覺得還有些頭昏腦漲,便帶上畫同他一起出去。本來以為出去時那兩個看門人會阻攔他們帶畫出去,卻沒想到對方并未阻止,只在他們出來后,又謹(jǐn)慎地鎖上了門。兩人沿著臺階上去,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月上中天時分。除了淮如峪的心腹侍從在廳中候著,淮如善也在。見他們出來,淮如善困倦地打了個哈欠道:“那秘庫里可是有無數(shù)沒人,你們竟然在里面待到了這個時辰才出來?!?/br>蕭止戈看了看外面天色,問:“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侍從回道:“丑時末了,王上見兩位貴客一直未出來,便叫奴候著。王上還在書房處理政事?!?/br>“久等了,秘庫中不見天日,分不清楚時辰,就耽擱的久了些?!卑查L卿道。侍從彎了彎腰,說了一聲“我去請王上”便離開了。倒是淮如善又打了個哈欠,睡眼迷蒙地看著他們手中的畫軸問道:“你們可找到了什么線索?!?/br>“確實找到一點線索,不過還有待確認(rèn)?!卑查L卿道。淮如善一聽,立刻精神抖擻地湊過來:“是什么?快給我看看?!?/br>安長卿將畫軸背到身后去,慢吞吞道:“大鄴沒有大象,也沒有白孔雀?!?/br>“???”淮如善伸出來的手僵在半空中,瞪圓了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氣道:“我現(xiàn)在知道了,你比我哥蔫壞多了。”安長卿笑出一口小白牙,像只機(jī)靈狡黠的小狐貍,又可愛,又好看?;慈缟祁D時就屈服于美貌了:“行行行,大象送你一只,白孔雀也送你。你快給我看看?!?/br>說著便伸手去他身后搶畫軸。反正等會淮如峪來了他也會看到,這會兒安長卿就沒有跟他爭,將畫卷給了他。淮如善將畫卷展開,興奮的表情在看到畫中人時凝住了,他卷起畫卷,瞇起眼看向安長卿:“你不會是拿自己的畫像在訛我吧?”安長卿道:“我訛?zāi)阕鍪裁矗@畫中人叫余嶠,大約……是我的祖先?”淮如善將信將疑地將畫卷又展開細(xì)細(xì)看了一遍,方才發(fā)現(xiàn)了不同。他將畫卷在案幾上鋪開,看看安長卿又看看畫像,嘖嘖感嘆道:“鮫人族可真是厲害,各個都是大美人。我聽哥哥說那圣使容貌也是一絕?!?/br>“你就記得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怎么就不記得我叫你別摻和這事?”一道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來,淮如善一回頭就看見他大步過來了,立刻端起諂媚地笑湊過去:“我記得啊。但我這不是擔(dān)心你嗎?多個人也多份力是不是?”淮如峪瞥了他一眼,神情有些無奈。到底沒有趕他回去,只目光轉(zhuǎn)向安長卿與蕭止戈道:“這幅畫可是有什么特殊之處?”安長卿先前并未同他說過畫像與西蜣秘寶之事,倒不是刻意隱瞞,只是事情太多還沒機(jī)會說出來,因此淮如峪自然不知曉其中特殊。“我這里也有這么一幅畫,是西蜣先王薛常傳下來的?!卑查L卿將西蜣秘寶之事告訴他,正巧派去取畫的人也來了。安長卿將畫接過來都給淮如峪道:“你先看看吧,一模一樣。”淮如峪接過畫像,鋪開放在先前那副畫邊上,發(fā)現(xiàn)果然是一模一樣。“你們懷疑當(dāng)初鮫人墓其實是先王與薛常一同建的?”淮如峪問道。“沒錯。”蕭止戈道:“西蜣秘寶是薛常留給畫中人,也就是余嶠的。而淮述安建鮫人墓,也是為了余嶠。他們二人相識,會合作也并不意外?!?/br>安長卿補(bǔ)充道:“可惜那些手札略去了許多重要事件。若是能弄清當(dāng)年發(fā)生了什么,我們探尋鮫人墓或許會簡單許多?!?/br>淮如善沉思一陣,緩緩道:“其實鮫人墓雖是為了余嶠所建,但我翻遍所有手札,卻覺得余嶠也許根本沒有葬在鮫人墓。它雖稱作鮫人墓,但其實只是一座孤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