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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高二下學期,準畢業(yè)班,只要數(shù)字不是“三”,所有人仍舊能當做高考無事發(fā)生。上午語文數(shù)學,下午英語綜合,只用一天所有科目便能考完,晚飯后七點半準時晚自習。晚自習前兩節(jié)講課,后兩節(jié)自習,薄邵意買了一斤瓜子和前桌分著嗑,游嶼趴在桌面寫薄覃桉買給自己的練習題。坐鎮(zhèn)晚自習的是地理老師,年紀數(shù)一數(shù)二的暴脾氣,平時晚自習習慣竊竊私語的同學也不敢在他的課上出聲,薄邵意碰碰游嶼,遞給他一張小紙條。“這次摸底測試后你就要分去藝術(shù)班嗎?”游嶼在藝術(shù)班三個字上打了個對號。薄邵意又寫:“以后我們見面的時間是不是會變少。”游嶼小聲笑了下,講臺那邊立刻傳來地理老師咳嗽聲,他連忙捂住嘴低頭在紙上寫:“上學期不是告訴過你嗎,這學期我大概不會經(jīng)常在學校。”薄邵意顯得頗為難過,游嶼拍拍他的背以表安慰。也不知為什么,最近游嶼總覺得自己特別容易餓,餓了吃,吃了餓,一整天能吃好幾頓正餐,就連零食的消耗也比之前快許多。晚自習結(jié)束回家后,他又跑去廚房燒水簡單煮個面吃。舒少媛從臥室內(nèi)走出來,看到在廚房忙碌的游嶼,靠在門框邊問:“冰箱里有餃子?!?/br>“我不喜歡吃帶餡的東西,mama?!庇螏Z拆開油料包。舒少媛歪著頭笑著說:“mama最近記性不太好,寶貝吃完早點睡?!?/br>“您也快去休息吧?!庇螏Z又將洗好的青菜也下鍋。照平時,舒少媛一定會在游嶼道晚安后回房休息,但這次一直看著游嶼煮好面,并端著碗坐在餐桌前。舒少媛取來蜂蜜,為游嶼沖了杯蜂蜜水。餐廳的暖色燈光落在她酒紅色絲絨睡衣上,睡衣顏色顯得她皮膚白皙,深V領(lǐng)又襯得脖頸格外纖長。她翹著一條腿,軟軟倚在椅背上。游嶼低頭吃面,每一口都用筷子與勺子將面卷好,然后一整塊吃進去,既不會發(fā)出聲音,更不會燙到無法入口。小半碗吃下去,舒少媛才說:“小嶼,你恨mama嗎?”游嶼沒吭聲,手中的動作也沒停,很久舒少媛又道:“我做好了一切準備,花了幾個月的時間學習婚姻法,又咨詢了許多再婚女性,昨天律師給了我一份婚前協(xié)議書。”“您要結(jié)婚。”游嶼放下筷子,用勺子舀湯喝。“是?!笔嫔冁抡Z氣帶著試探,甚至小心翼翼到游嶼都能聽出其中的討好,這是他從來沒從舒少媛身上感受到的,可以稱之為卑微的感情。他居然會從單單一個“是”字,感受到卑微。這太可笑了。舒少媛用事先做好的一切準備告訴他,她決定結(jié)婚,并且在婚姻上做足了不被傷害的準備。可她有沒有想過,比起物質(zhì)上的傷害,情感上的傷害更令人感到誅心。接下來的氣氛好似凝固,游嶼低頭認真吃完碗中最后一口面,端著碗去廚房將自己煮面的灶臺清洗干凈。他戴著橡膠手套洗碗,身后傳來舒少媛的腳步聲,他輕聲說:“跟我沒關(guān)系?!?/br>“小嶼,我們坐下來好好談?wù)?。?/br>游嶼已經(jīng)能低頭從視線可及處看到舒少媛酒紅色的衣角了。他甩了下手套上的水,將碗放進瀝水籃內(nèi),轉(zhuǎn)身與舒少媛面對面。“您不是想得到我的同意嗎?”“我同意?!?/br>話音剛落,游嶼看到舒少媛眼眸中多出幾分欣喜,可也同時,他心中寒意更甚。“您接我回家的時候,我就說過,這和我沒關(guān)系,都不重要,您不必告訴我?!?/br>他不想知道舒少媛為了結(jié)婚做過多少功課,更不愿意看到舒少媛為了她的幸福而不斷用同一把刀,在同一個位置,不停刺穿他的血rou。“我從小沒有見過爸爸,對他沒有感情,但不代表我會接受另一個名義上的父親?!庇螏Z垂眸笑了下,“我知道您不會讓我叫他爸爸,但你們結(jié)婚,我就是他戶口本上的兒子。”“對方家庭知道您有個即將高考的兒子嗎?”舒少媛打斷游嶼:“這是我和他的事,我們只是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游嶼被突如其來的誅心氣笑了,“祝福?”“mama,我沒有出現(xiàn)想在你們婚禮上大鬧的念頭已經(jīng)是我最大的讓步?!?/br>現(xiàn)在居然天真的想得到祝福?這么多年,到底是他游嶼沒有長大在無理取鬧,還是作為游嶼母親的舒少媛仍舊沒跨過年少輕狂?舒少媛抓住游嶼話中的漏洞,“你不介意我們結(jié)婚。”“介意?!庇螏Z后退一步,繞過舒少媛往出走。他邊走邊說,“但不代表我不介意,這并不矛盾?!?/br>餐桌上還放著蜂蜜水,游嶼端起一飲而盡,微甜帶著些天然酸的蜂蜜在唇齒中蔓延,脾肺也因這份滋潤而稍微變得舒適。雖然不知道該不該說,但以后一定沒有比現(xiàn)在更合適的機會,游嶼握著玻璃杯認真對舒少媛說。“mama,您是個畫家,一切瘋狂的行為都足以被人歸為藝術(shù)家?!?/br>會讓看者無限寬容,并以藝術(shù)家為催眠自己的說辭,認為藝術(shù)家做什么都是對的。“我只是希望您能正視自己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被捧上神壇的天才都有可能一朝隕落,更何況是您這樣靠著自己的努力彌補天賦的畫家?!?/br>用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添補天賦的人,如果跌落她所在的神壇,無論是誰都會惋惜,這不該。他看到舒少媛的臉色在rou眼可見的速度變差,甚至還有些蒼白,游嶼心中暗笑,果然是最了解的人才最懂得怎么踩到對方痛腳。在這方面,他和舒少媛無愧為母子。“所有人都在捧著您,包括您想要結(jié)婚的那個人?!闭f到這,游嶼竟覺得自己心中的憤怒逐漸朝著悲涼轉(zhuǎn)變,不是因為自己,而是為舒少媛感到難過。“現(xiàn)在您無所不能,擁有名譽擁有美貌,可幾年后那個人借助您的人際關(guān)系功成名就,他就會像現(xiàn)在的您,身邊花團錦簇?!?/br>“如果您還是覺得他是真愛,那么我同意你們結(jié)婚,明天舉行婚禮我也不介意?!庇螏Z勾唇笑了下,“不要帶他進這個家是我最后的底線,你們記得給我生活費,尤其是楊程昱,他給我的生活費金額足夠讓我高興,我不會來打擾你們的幸福生活?!?/br>半個月后,游嶼收到了第一筆生活費。他從楊程昱手中接過裝著錢的信封,楊程昱還背著書包,像是剛下課從學校那邊趕過來的。“什么時候的事?”游嶼將錢揣進兜內(nèi)。“上周六?!睏畛剃棚@得很開心。“你們住哪?”游嶼又問,怪不得舒少媛半個月沒怎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