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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剛才的那一幕,給了觀眾回想場景的時間,是突出某一段劇情的好方法。內(nèi)容表現(xiàn)更加細膩,是謝蘭生愛電影的原因之一。電視必須捕捉眼球,防止觀眾換臺,每時每刻都要精彩,基本不給思考時間,可電影不是。謝蘭生在被禁以后也有機會拍電視劇,但他都拒絕了,于是,與電影局纏斗不休,死皮賴臉在電影圈,被電影局每隔一陣就叫過去訓訓話,還被領(lǐng)導們概括為“虛心接受,堅決不改”。拍完,柳搖趁著一個機會對謝蘭生柔柔地道:“謝導……我剛看見這角色時……就感覺被擊中了?!?/br>謝蘭生:“嗯?”“我的前夫說分開時……他的理由也是兩地,我是后來才發(fā)現(xiàn)了他從來沒上心過的。我在人藝都辭職了還是沒能挽回什么?!毙液煤髞碛只厝チ?。“……啊?!?/br>“這種角色非常難碰,我當時就非常想演。”謝蘭生又看看柳搖,問:“現(xiàn)在是真沒事了吧?”柳搖一愣,而后笑的無比燦爛:“當然。劇組氛圍很好,每個人都特別溫暖。人不只有親情愛情,我還可以有友情啊。”謝蘭生剛想說什么,小紅就叫著開工了。…………與龍應仁分手以后的李芳芳六神無主。她打電話去他學校,被告知他出國了。而后,她決定等對方回來。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李芳芳發(fā)現(xiàn)自己有身孕了。因為不舍,她決定把孩子生下,“永遠等他”。李芳芳想,龍應仁在美國兩年應該不會再戀愛了——只待兩年,沒未來的,何況學者又忙又窮,那兩年后她再出現(xiàn),而且?guī)е墓莚ou,他們兩個一定可以破鏡重圓墜歡重拾。自己那時也離婚了,他們可以永遠幸福。而才寬還有點高興。因為有了這個孩子他就可以應付父母,他爸媽的苦口婆心已經(jīng)讓他左右不支了。而且這樣,即使以后合約期滿,他與芳芳分道揚鑣,他也因為已經(jīng)有后而不需要再結(jié)婚了——被逼時,他只要說自己兒子堅決反對就可以了。對老人來說,孫子總比兒媳重要。只有郎英不大贊同。郎英覺得,為了臉面的這出戲似乎已經(jīng)越演越過了。假的妻子,假的孩子。他說:“在東亞文化里,集體主義、集體榮辱有的時候真的害人。人都要為集體買單,于是形成集體壓迫?!銇G了全家的臉’‘你丟了全班的臉’‘你丟了全校的臉’‘你丟了全省的臉’‘你丟了全國的臉’,這種話層出不窮。人不想因集體里的另一個人被潑臟水,只想與集體里的另一個人共享榮譽……可事實上,另一個人的榮或辱,給他自己承擔不好嗎?”在中這一段話也是點題的一段話。于表面上這部電影是在探討“面子”問題,說“面子”的重要、說“面子”的悲劇,可實際上,這部是在展示更深層的歷史原因,也就是東亞文化的集體主義。它有利,也有弊,謝蘭生只選取了它很突出的一個側(cè)面。電影基調(diào)悲觀,因為謝蘭生不覺得把這現(xiàn)象揭露揭露一切就能迎刃而解了。至少現(xiàn)在,一個人的“錯誤”行為是要面臨群體壓力的。才寬知道郎英意思,可他沒有反抗父母,郎英深感一切失控,在床上時愈發(fā)兇狠。他只能用這些確認他還擁有完全對方。…………李芳芳在十個月里盡心盡力照顧寶寶,她覺得,這是她的愛情結(jié)晶。她付出了很多代價,生產(chǎn)時還一度垂危,最后終于產(chǎn)下一個十分健康的男嬰來。才寬爸媽喜極而泣,在外頭逢人便講,而李芳芳,面對嬰孩很像生父的眉眼也由衷欣悅。可這一切都是假象。不久,李芳芳又認識了個龍應仁的同校老師。對方說,龍應仁從沒出過國,一直在北京,而且已經(jīng)結(jié)婚多年,夫妻恩愛,琴瑟和諧。晴天霹靂就此劈下。李芳芳在心里一算,他們相處的大半年是他老婆的孕期。李芳芳在求證過后發(fā)現(xiàn)對方所說是真,而且,龍應仁是知道她的已婚身份才接近的,因為這樣容易擺脫,不會出丑聞。龍應仁在那個時候每星期都“加班”一天,對李芳芳說周六加,對妻子說周日加,一天陪這個一天陪那個,得心應手游刃有余。龍應仁從沒愛過她,她的那些甜蜜、酸澀從頭至尾充斥謊言。可她已經(jīng)生孩子了。在這樣的一個時代,李芳芳她沒未來了。李芳芳在確認一切的一剎那完全崩潰。她把身子縮成一團,開始尖叫,那個尖叫像“啊”,又不像它,無比凄厲,好像某種鳥類死前最后一次高聲鳴叫。接著,李芳芳把視野內(nèi)的一切東西全都砸了!灶臺上有幾只碗,還有幾只盤子,李芳芳都一個一個高高舉起、重重摔下,在一聲聲崩碎當中,是嬰兒的陣陣啼哭。她的樣子宛如惡鬼,頭發(fā)披散,表情猙獰,而嬰兒也聲嘶力竭,驚嚇不已。謝蘭生還挺吃驚的。柳搖一向十分溫柔,如水,如紗,一旦爆發(fā)心中憤懣竟然能到這個地步。出乎眾人意料,演李芳芳的柳搖在摔過東西發(fā)泄完后,站在原地猛烈呼吸,胸膛起伏,而后,突然之間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柳搖身子一軟、膝蓋一彎,竟跌在了碎瓷片里!這個動作是沒有的,謝蘭生想本能喊“cut”,可硬生生地忍住了,因為柳搖還在表演。因電影的這段內(nèi)容是在夏天發(fā)生的,柳搖身上穿著裙子。她并沒有跪在瓷片上,而是側(cè)著坐的,可大腿、小腿還有手心卻是全都被劃破了。碗和盤子摔的很碎,成片兒的都崩飛了,只有碎茬留在地上,卻依然是觸目驚心。這鏡拍完,謝蘭生趕緊把柳搖從瓷片里拉了出來,細細檢查,而柳搖卻溫柔地笑:“謝導,這一點傷沒什么的?!?/br>“你……”謝蘭生說,“你自己比電影重要,知道嗎?”柳搖又笑:“知道啦?!?/br>可后面的事實證明柳搖根本就不知道。接下來的一段戲是,李芳芳把頭臉扎進接滿水的洗臉盆里,瀕臨死亡,再拔出來,她想窒息卻又不敢。謝蘭生的意思是柳搖三秒就拔出來,他可以用后期剪輯把意思給表達清楚。可沒想到……柳搖雙手掐著盆邊,把她的臉埋進水中,而后一直都沒出來,前后足足兩三分鐘。她吐出的小氣泡兒一個一個浮上水面,而后,越來越慢,越來越小,象征肺里已沒空氣了。謝蘭生:“……”就在蘭生想把柳搖硬從手里拽起來時,柳搖“嘩”地一下?lián)P頭,鼓風箱般哈哈喘氣,宛如一條上岸的魚,頭發(fā)凌亂地披散著,臉到脖子全是紅的。僅僅過了十來秒鐘,她就再次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