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在三小時后，改簽同樣來不及。

就在顧韻徹底絕望時，莘野打了一個電話，包了一架飛機！

費用是每個小時最低最低8000美元！

一個小時五萬！而他們至少需要12個小時才能回來！這簡直比電影本身全部預(yù)算還要高了！

然而莘野只是笑笑，對謝蘭生說：“你不是想盡力扶持你的這些年輕人嗎？那就走吧。我贈送了?！?/br>
“……嗯，”謝蘭生說，“走吧?！?/br>
可沒想到這不算完。他們竟然遍尋不到還能上天的飛行員。臨時預(yù)約本來就難，美國對于飛行時長的規(guī)定又非常嚴(yán)格，誰也不能加班工作，最后，莘野無奈地笑了笑，問兩個人：“我有PPL……就是執(zhí)照，敢不敢走？”

“……”謝蘭生望了望顧韻。

顧韻還是一頭板寸，她咬咬牙，說：“我敢走?！?/br>
“……”以前謝蘭生在莘野家不是沒有坐過飛機，可都不是莘野開的，是飛行員開的，他知道莘野有執(zhí)照，可每一次都打趣說“你開飛機我可不敢坐，我心里有好多想法在等著被拍出來呢?！?/br>
可這時候，看見顧韻把這當(dāng)作她參展的最后希望、她人生的一個轉(zhuǎn)折，謝蘭生也說不出來“咱們幾個不要去了”這樣的話，而且他知道，自己也上飛機的話莘野肯定是有把握的，估計還技術(shù)不錯，于是咬咬牙，也道：“敢走?！?/br>
電影展映8點開始，此時已經(jīng)是猶他的5點整了，加州的四點整，三個人在決定以后立刻登機并且出發(fā)。

這天天氣非常不錯。窗外是加州燦爛耀眼的陽光還有一望無際的大海。

莘野果然技巧嫻熟，他一邊開，一邊笑：“放心。每24個月要做FlightReview的，沒生疏?！?/br>
謝蘭生說：“我知道。你上次回你爸媽家就順便做了那什么FlightReview。”

“嗯。”

顧韻聽著他們的談話，有點奇怪。

而后，在馬上到帕克城時，一陣氣流突然襲來！飛機因為只有八座不受控地上下顛簸，謝蘭生又有點擔(dān)心，兩只手放在膝上，死死握拳，莘野見了，輕輕拍拍謝蘭生的左手手背，謝蘭生感受到了安撫，再次安心下來。

后頭顧韻看看莘野，又看看謝蘭生，似乎明白一些什么了。

謝蘭生比她大20歲，還是名導(dǎo)，國際大導(dǎo)，她本來也十分清楚她最近才生出來的一點模糊的情意沒有歸處。

…………

到圣丹尼斯是晚上6點半，他們只有90分鐘可以趕往展映現(xiàn)場。

莘野租了一輛SUV，從其他人告訴他的地圖上沒有的一條路穿過去，還是晚了15分鐘。

顧韻再次十分絕望。

可是事情竟再一次柳暗花明峰回路轉(zhuǎn)了?。?/br>
展映廳里，排在她前面的印度導(dǎo)演話超級多，還沒下去！

于是觀眾并不知道導(dǎo)演沒按時到！

謝蘭生長吁了口氣。印度人常常讓他感覺辦事不大靠譜，他有一年參加一個印度舉辦的電影節(jié)，到地方才猛然發(fā)現(xiàn)組委會把他給漏掉了，沒安排展映！不過這回，謝蘭生卻非常感謝印度導(dǎo)演的不大靠譜。

終于趕上了。謝蘭生在心里感嘆：當(dāng)導(dǎo)演最好還得會開飛機。

就這么著，靜靜地首映了。滿場燈光再亮起時，全場觀眾給了顧韻長達8分鐘的掌聲。對好片子鼓掌，對爛片子跺腳，是所有電影節(jié)的傳統(tǒng)。

顧韻頂著一頭板寸，眼里卻是閃著水光。

等到掌聲終于結(jié)束，互動也終于結(jié)束，謝蘭生等一行三人身心俱疲卻滿心歡喜地往出走。

結(jié)果還沒出門，組委會的工作人員就向顧韻又跑過去，說：“顧導(dǎo)?。】禳c兒，快點兒！觀眾還沒離開！他們正在走廊里面等您出去呢！送您離開！”

顧韻：“啊……”

他們急忙走進走廊。果然，走廊兩邊電影觀眾黑壓壓地站成兩排，把中間的過道空著，一直延伸到了會場主廳。

謝蘭生竟莫名感動。獨立電影觀眾對獨立電影導(dǎo)演竟然有著這樣的尊敬和這樣的情意，他自己在柏林與威尼斯都沒經(jīng)歷過眼前的時刻。

應(yīng)該，一陣子都忘不掉吧。

這就是電影啊。

突破國籍、突破文化、突破那些政治壁壘的對電影純粹的愛讓他感動。

在連綿的掌聲當(dāng)中，在善意的笑容里面，他們?nèi)齻€從放映廳一直走進會場主廳。

對于顧韻，一切都值了。

…………

莘野在猶他州請了飛行員把飛機送走，他則跟著蘭生顧韻一直留到頒獎那天。

在謝蘭生意外之內(nèi)，顧韻果然拿了大獎，是“世界劇情片評審團大獎”。圣丹尼斯分美國劇情片、世界劇情片、美國紀(jì)錄片和世界紀(jì)錄片四個板塊。

顧韻款款走到臺上，扶著話筒，有些哽咽，說：“到這里，我才意識到，世界上有這么多的獨立電影節(jié)，有這么多的獨立電影人。我問自己，為什么呢？世界各國獨立電影的魅力在哪里呢？我最后覺得，這可能是因為，若想做出真正好的電影，而不只是‘賺’的電影，在跟資本的對峙中，導(dǎo)演本人總是對的吧。或者說，在絕大部分的時間里，導(dǎo)演是對的?！?/br>
她說完這句，臺下響起雷鳴一般的掌聲來。

顧韻笑笑，又繼續(xù)道：“我想感謝謝導(dǎo)，謝蘭生，你們應(yīng)該都知道他。他資助了這部，并竭盡所能地幫助我。他是中國第一位獨立電影人，我……是第一千萬位吧，也許。我想說，他激勵了我，我希望像謝導(dǎo)一樣，一生為電影瘋狂——不是為名，也不是為利，只是單純地為電影瘋狂。”

周圍的人都看蘭生，把掌聲也給送蘭生。側(cè)后方的美國導(dǎo)演站起身來，指著蘭生，食指向下用力地扥。

謝蘭生只插著胳膊坐在原地，笑著搖頭。

他想，他又帶出好導(dǎo)演了。他要是沒資助顧韻，依顧韻的壞名聲，還有那個亂七八糟的初始劇本，她可能會一生默默無聞，或早早地放棄電影夢。

可現(xiàn)在，她是圣丹尼斯出來的導(dǎo)演了。

這些年來，圓滿電影公司投資、出品與監(jiān)制的電影有的入圍過柏林，有的入圍過威尼斯，可圓滿電影基金還是首次資助出來一個大獎導(dǎo)演。事實上，后者讓謝蘭生更加有成就感。資助的話，版權(quán)是在導(dǎo)演手上，基金是做純公益，可出品的話，電影版權(quán)是‘圓滿’的，圓滿公司會拿收益，簽導(dǎo)演約與編劇約，他像在給自己干活兒一樣。

當(dāng)然，這樣說有些對不起“圓滿電影公司”的監(jiān)制。謝蘭生是非常喜歡他培養(yǎng)的那個監(jiān)制的——當(dāng)時蘭生招聘監(jiān)制，可是對方毫無經(jīng)驗，結(jié)果，說來十分神奇，那個監(jiān)制剛出大樓就被混混給搶劫了，可他竟然靠一張嘴又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