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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來了陸地上能吃點好的,也不用再受那個古怪老頭的氣,何樂而不為呢。卻沒想到又在軍事基地的食堂看見了熟悉的身影。岑路無語地看著劉存己晃著那把終年不換的破扇子,又再一次悠然自得地坐在軍事基地第一餐廳的打飯窗口,與在潛艇上不同的是,這次他的面前放了一只碩大的椰子,里面插著一根吸管。老爺子瞇著眼睛搖頭晃腦,是不是還低頭綴一口椰子汁,真是天皇老子都沒他快活。岑路有氣無力地走到窗口前,可憐巴巴地說:“有飯嗎?”劉存己這才不緊不慢地睜開眼睛看了來人一眼,接著又閉上了:“沒飯,大下午的哪來的飯?!?/br>岑路沒好氣地掉頭就走,他實在餓得厲害,沒工夫和他耍嘴皮子。“站住?!蹦侨藚s依舊出色地發(fā)揮了老兵油子的無賴嘴臉,“我讓你走了嗎你就跑?!?/br>岑路無奈地回頭:“你不是說沒飯嗎?”老頭想了一會兒,接著矮身在廚房柜子里找著什么,不一會兒掏出一只米色的嫩椰子。劉存己撣撣上頭沾著的泥巴,將扇子叼在嘴里,二話不說就cao起一旁的螺絲刀,用錘子朝堅硬的表皮釘過去。岑路有些嫌棄地看著螺絲刀上的鐵銹也一并進入了汁水橫流的椰子。劉存己可不管這些,在椰子上開了個洞就連著吸管一并朝外扔了出去:“喝你的吧書呆子,吃不飽也混個水飽。”岑路實在是餓慘了,自從周浦深不在他身邊之后他就沒吃過什么像樣的東西,現(xiàn)在又新鮮椰子送上門不吃白不吃。于是他就地坐在了窗口旁邊的位子,開始一邊享受椰子汁一邊與劉存己攀談起來。岑路道:“劉叔還真是勤勉,到了島上也要繼續(xù)干炊事員的活,為艇上的兄弟們發(fā)光發(fā)熱?!彼@話半是調(diào)侃半是真心。老頭聞言停下了扇子,回頭瞪他一眼:“你以為我這把年紀(jì)了還來干這吃力不討好的活是為了什么?還不是因為這幫小兔崽子讓人放不下心來?!?/br>他又說:“在我們那個年代,糧草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我才挑了這苦活來干,最起碼我負責(zé)的東西,這幫兔崽子們吃著放心。”岑路突然想起先前高輔秦說的,劉存己在sao亂之后四處喊話說艇上有叛徒,于是便思量著老爺子說到底還是不放心,于是生拉硬拽地也要將伙食掌握在手心里。他很想問一問老爺子懷疑的叛徒是誰,可又有些猶豫。劉存己看出了岑路突然變得嚴(yán)肅的神情,又想起周浦深這兩天魂不守舍的模樣,于是斷定岑路這是想起自己的衛(wèi)兵來了。劉存己有心想讓這兩人和好,于是趟了這趟渾水:“呆腦殼,你這兩天和周浦深鬧矛盾了是吧?”岑路對劉存己亂叫自己的名字已經(jīng)習(xí)慣了,可突然聽見周浦深的名字還是讓他有些猝不及防:“沒……沒有啊?!?/br>“還跟我撒謊呢!”老爺子氣不打一出來,“啪”地一聲合上扇子,伸手就敲上了岑路的頭:“我都多少年沒看見小周那副模樣了,難不成是小周倒退著長了?”岑路有些摸不著頭腦:“倒著長……是什么意思?”老爺子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小周那孩子,才有灶臺那么高就來我們營里了。那幾年陛下要打仗,那是四處招兵買馬啊,可就算這樣,小周這孩子也是我見過的最小的少年兵?!?/br>“沒人知道這孩子有多大,他自己也不說。成天就那么坐著,不說話不動。沒有新兵訓(xùn)練的時候乍地看他一眼還以為是死人哩?!崩蠣斪佑终归_了扇子,“可是該有的任務(wù)一點沒拉下,二話不說就圍著野戰(zhàn)訓(xùn)練地一圈一圈地跑,兩只腳都跑得起血泡也沒停過。我要說啊,有的年輕人還不如一個孩子?!?/br>”對了對了,還有次打靶的教官看他可憐要給他減任務(wù),那孩子啊,嘖嘖,眼神真是可怕?!?/br>岑路覺得耳朵里嗡嗡的,明明是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他這么聽著卻好似覺得血液都騰騰地開始往腦袋里沖。“就這么個面冷心硬的孩子,直到了十五六歲被送進后方鍛煉了一陣子,才多少身上多了點人氣,總算是會笑了。”劉存己還在絮絮地說,“然后就是這次,我都快不認識他了,小周變成這幅面團子似的模樣到底是因為誰?!?/br>岑路低頭望著那只喝了一半的椰子,沒有接話的意思,只是眉頭蹙得死緊。“只是這幾天,小周又有恢復(fù)他小時候模樣的苗頭了?!眲⒋婕翰粨u扇子了,刻滿皺紋的雙眼有不易察覺的擔(dān)心:“一句話都不說,要不是一整個大個兒在那成天的散發(fā)煞氣,誰能注意到還有這么個人啊。”“我去找他談?wù)劙?。”岑路打斷了老爺子一大段意有所指的話,他已?jīng)快要失去耐心了,索性就滿足了他的那點小九九,這還痛快點兒。“行啊,晚上七點。艇長……劉之渙那個兔崽子說了,在島上南邊兒的空地辦個晚餐,你去那里就行,小周肯定在?!贬返膽B(tài)度正中劉存己下懷,這便嘩啦地全說了。“我知道了?!贬坊卮鸬?,端起椰子就準(zhǔn)備走,“我回去準(zhǔn)備下,換件衣服?!?/br>“哎哎,要準(zhǔn)備什么呀,我看你這樣就挺好的!直接過去吧!”劉存己的聲音在身后還在不依不饒地跟著,岑路卻沒有理他,只是加快了往宿舍去的路。岑路走在密布的雨林中,運動鞋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在泥巴路上,鼻息間傳來隱隱的火藥味。他垂眸看著手臂上還未褪去的那道油漆印。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了,不甚明顯地藏在深綠的漆色里。岑路回去之后試了很多方法想要將這顏色去掉,可是最后都被證明是徒勞無功。它只能留在他的手臂和胸口上,像兩條丑陋的傷疤,記錄著這次岑路并無意造成的矛盾。淅淅瀝瀝的小雨從頭頂寬大的樹葉上滾下來,正好落進了岑路柔軟的發(fā)間,突如其來的涼意順著他的頭皮沁了進來,激得他打了一個哆嗦。現(xiàn)在要跑回宿舍已經(jīng)來不及了,南方的雨總是來得迅猛而短暫,為今之計是找片茂密的樹林暫時躲避。岑路一邊跑一邊看著連這樣大的雨水都沖刷不干凈的痕跡,閉了閉眼睛。似乎只要世界變成一片黑暗,自己的內(nèi)心就能看得更清楚些。其實他從來,從來都沒有和周浦深鬧別扭的意思。岑路只是覺得,每當(dāng)他自以為離周浦深近了一些的時候,周浦深就會變成自己完全不認識的人。上次黎晝的事是這樣,這一次關(guān)于欺凌也是這樣。岑路心里空落落的,陡然生出了一種恐懼,就像是某種他把握不住的東西,總有一天會被一場大雨沖刷得干干凈凈。作者有話說:小路在生悶氣的時候,深深正在蓄力發(fā)糖中……讀條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