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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辦公室的人被人敲響了。來人個子比他高些,高輔秦不得不仰著頭看著站在逆光中的不速之客。幾乎是下意識地,他將背對著那人的相框倒扣在了桌子上。俊秀得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人很是俗氣地捧著一束幾乎要淹沒他的劍蘭花,滿臉笑容地走到高輔秦面前,岑路無視了對方戒備的目光,自顧自地放下那盆花:“博士畢業(yè)了,恭喜。”高輔秦勉強(qiáng)提了提嘴角:“岑教授,好久不見了。我還以為你在內(nèi)閣高就,”他頓了頓,“不會再回帝工大這種小地方了?!?/br>“哪里?!贬窋[擺手,“內(nèi)閣不過是歇腳罷了,”他似乎絲毫沒意識到這話里的狂妄,“帝工大才是我的家。”高輔秦看著自說自話的男人,他比起在潛艇上時幾乎瘦了一半兒,神態(tài)間滄桑了些,可要說是那兩道眉宇間的神態(tài)變了,那股傲氣似乎還是一如既往。有些人,即便體驗過人生百態(tài),目睹過世事變遷,卻依舊能夠維持那根一如既往的風(fēng)骨,知世故而不世故,高輔秦知道按照立場自己不該佩服他,可卻總是忍不住。他抓緊了相框的邊沿。岑路似乎并不急著說明來意,卻是很隨意地寒暄著:“小高,你在帝工大呆了幾年?”高輔秦謹(jǐn)慎地措辭:“不少年了,我比不上岑教授,三年就拿到博士學(xué)位。”他說的是實話,這所學(xué)校里的一草一木,一事一人,他斷然要比如同流星般劃過的岑路要更加熟悉。岑路點點頭:“我記得,你在潛艇上說過,你在大學(xué)時就跟著帝工大的導(dǎo)師做項目了,你當(dāng)時提到是在海上,那趟旅行也算是受益匪淺吧?”他修長的指尖按在辦公桌的邊緣,有些微微泛白。他沒有問導(dǎo)師是誰,也沒有詢問項目的具體內(nèi)容,可卻足以讓高輔秦心驚rou跳了,他快速地掃了一眼岑路的表情,那雙銀灰色的眼睛卻沒有任何逼問的意思,神態(tài)平靜而真誠。高輔秦安撫了一下劇烈的心跳,抓住相框的邊沿就想扔進(jìn)背包里,岑路沒有阻止他,只是輕嘆了一聲,接著道:“你的導(dǎo)師,是一個很好的人。”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用的是陳述句。周末的工程系大樓十分寧靜,可聽了這句話之后的高輔秦卻如同驚弓之鳥,驚慌失措地東張西望起來,岑路卻聳聳肩,不等人開口就在沙發(fā)上坐下來了,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是一副長談的架勢:“別緊張,這里的竊聽器,昨晚我已經(jīng)請人全部拆掉了?!彼谋砬槔锪髀冻鲆恍┳约憾紱]意識到的得意:“邦國人那點小伎倆,在他面前都不夠看的?!?/br>恃寵而驕,高輔秦看著他沐浴在夕陽下的側(cè)臉,突然就想到了這幾個字。岑路似乎絲毫不介意高輔秦的沉默,只是接著剛才的話題往下說:“那么年輕就能與讓顧叔叔手把手教你,小高,你可真是個幸運(yùn)的人?!?/br>高輔秦手一抖,那張相片翻轉(zhuǎn)過來掉在了桌子上顧邀明站在碼頭前,背后是折騰了他們正正三個月的遠(yuǎn)洋航輪,他的手放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高輔秦背后,定格成了一個永恒的姿勢。他們那一次的任務(wù),是去遠(yuǎn)離人煙的公海進(jìn)行血印的爆炸實驗。“只可惜,顧叔叔卻沒你那么幸運(yùn),”岑路惋惜地?fù)u了搖頭,“他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卻因為有人迫害而這么早隕落了。如果他現(xiàn)在還活在這世上,也不知道還能為科學(xué)界帶來多少指引……”高輔秦是見過顧邀明發(fā)瘋的慘狀的,邦國人將那些秘密照片給了他,那樣一個神采飛揚(yáng)的人,被迫接受了改造手術(shù)后卻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點一點喪失了理智,時候一頭撞死在那塊后世奉若珍寶的石頭上。“你到底想說什么?!备咻o秦有些不穩(wěn)地說,那些照片里那個行狀無度的人,讓他心中悲憤交加,倘若騙顧老師來此的帝國是如此不堪,那不如破罐子破摔,與顧老師的母國合作說不定才是正義的道路。岑路看著他,突然收回了雙手,神態(tài)也不再是高位者的模樣,他嘗試與他溝通:“顧叔叔的獨子,在他走的時候就下落不明,是你帶走了他?”圖窮匕首見。高輔秦猛然抬起頭,他隔著桌子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曾經(jīng)悄悄敬佩過的男人,他曾經(jīng)竟然還悄悄認(rèn)為,岑路無論從才學(xué)還是品格都是第二個顧老師,即便自己立場與他相悖,卻依舊不得不五體投地。可今天這個男人卻將主意打到了顧老師的兒子身上。他看著岑路的目光里參雜了幾分厭惡:“不是?!?/br>岑路立刻就知道他誤會了,他立刻辯白:“不是你想的那樣?!?/br>“不是這樣是什么樣?”高輔秦氣得嘴唇發(fā)白,他實在忍不住搶白了幾句:“岑教授,您一顆七竅玲瓏心,關(guān)于那孩子的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只想勸你,顧老師好歹也算是你的熟人,如果你還有一點憐憫心,就不要再把注意打到那個孩子身上?!彼拿嫔饋恚骸八莻€好孩子,也不知道那些事情,你別把無辜的人卷進(jìn)來。”“高輔秦?!贬芬膊辉贍庌q,他明亮的眸子不閃不避,正中紅心地看著高輔秦痛苦的雙眼:“我不說你也知道,離帝國大亂的日子不會久了,”他指了指窗外,帝工大臨海的一側(cè)早已不復(fù)從前景象,軍用艦艇幾乎停滿了不遠(yuǎn)處的軍港,“邦國人已經(jīng)打到了秦島,等到帝都城破,你準(zhǔn)備帶著他去哪?你們還能去哪?!”說到最后,岑路幾乎已經(jīng)是在咆哮。“跟你沒關(guān)系?!备咻o秦錯開目光,倔強(qiáng)道:“會有人安排?!?/br>“安排?”岑路的聲音諷刺地提高了,他隔著桌子輕蔑地看人:“邦國人的安排?帶你們先撤離到邦國去?你又憑什么信任他?”高輔秦咬了咬嘴唇,似乎不準(zhǔn)備回答這個問題。“高輔秦!”這種毫無意義的沉默似乎終于激怒了岑路,男人瘦弱的身體傾過了辦公桌,伸手揪住了高輔秦的衣領(lǐng),高輔秦被他拽得一個踉蹌,被迫和他眼觀鼻鼻觀心:“我告訴你,就算你們逃去了邦國,帝國的那個瘋子也不會讓你們好過的,顧叔叔的手稿,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里面會寫著什么?!?/br>高輔秦愣住了,直到此刻那雙眼里才真真正正浮現(xiàn)出了些許恐懼:“老師的手稿……找到了?”“那是顧叔叔,作為一個科研工作者,作為一個物理學(xué)家畢生的心血?!贬肪局?,咬牙切齒地說,“最后卻要被拿來做這種勾當(dāng),用他的智慧結(jié)晶,炸毀他的家園,炸死他的兒子,高輔秦,我問你,你忍心看著這一切發(fā)生嗎?”對面的人看起來已經(jīng)開始六神無主了:“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騙我……你們……帝國人……都是滿口謊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