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點，四點玩到五點，天色漸亮。

“這一晚上吃的雞，比我一個月吃的都多?！标犻L滿足了。

陪玩結(jié)束，商量好具體計劃，池先聲下了游戲，回家補覺，深覺日夜顛倒，作息混亂，卻身不由己。

5點32，屏幕上跳出一條池歌的信息：

【母親昨晚回來，今天中午一起吃頓飯吧，滿園春，我順便帶上協(xié)議書?！?/br>
池先聲垂下眼，不過幾天，好像時間已久，心結(jié)不松不緊，卻自己放開了自己，又想起她的好來。

地磚染一層花崗巖涂料，多種顏色，整體呈橘紅、黑白、土黃，形狀大小各不同的微粒復雜地融合，怪異，粗獷，搭配不協(xié)調(diào)，印象中，卻已經(jīng)是那樣了，似乎也沒什么不對。

池先聲收了眼，空咖啡罐扔進垃圾桶，回復池歌：準時到場。

離開網(wǎng)吧前，鄰居躺在靠背椅上，歪著脖子，打出一個噴嚏，忽而轉(zhuǎn)醒，叫住他。

池先聲轉(zhuǎn)頭望去，空中飛過來一個芒果，抓在掌中，不大不小，是剛好填滿手心的充實感，又不至于過大，而費些力氣。

“多補充補充營養(yǎng)。我婆婆住在郊區(qū)，親手種了幾棵芒果樹，周末去摘下帶回來的，又軟又甜?！编従訐纹鸶觳?，趴在吧臺邊，臉上笑嘻嘻，“我還給它澆過水呢，有七八次，從山頂流下，一大桶泉水，絕對好吃?！?/br>
池先聲心里微怔，向他道謝。上次樓梯口擦肩而過，那之后，不知鄰居有沒有找到輕食餐廳，再次路過，可以打包一份雞胸rou套餐，當謝禮。

“不用謝，太客氣了，好歹我們也是鄰居啊，你這樣多生疏?！编従訑[了擺手，“有什么難事盡管來找我，遠親不如近鄰，我們之間就是要多多互幫互助。”

池先聲頷首。

“那就麻煩你下午四點再過來一趟，幫我看半天網(wǎng)吧到九點吧。”鄰居邊說邊曲起胳膊，伸進抽屜，掏出第二個芒果，塞到他手里，“在下感激不盡。”

池先聲沒猶豫，互留手機號，應下了。兩手被占滿，他輕輕捏了捏深黃色表皮，芒果軟軟的，午餐后簽完協(xié)議書，下午倒是有空。

如果和助理溝通順利，找到合適房子，可能這兩天就會搬走，正好的機會，還鄰居人情。

回到家，補了四個小時覺，池先聲被吵醒。墩布鬧騰不停，又叫又咬，眼睛看向外面，都快把門板望穿了。

給它戴上蝴蝶結(jié)項圈，抱著出了院子，手一松，墩布撒開丫子奔向水洼，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個滾，抖抖身子。

從東門走到南門，西門走到北門，遛了一整個大圈。

再次回到家，墩布渾身是泥，小黃鴨變成小黑鴨，項圈上的鈴鐺在打滾中被蹭掉，池先聲無可奈何，卷起衣袖，給它徹徹底底洗了個澡，

全部收拾完，將近十二點，池先聲換了身白T，牛仔褲，套上連帽外衣，經(jīng)墩布一鬧，心情好了許多。

拿下玩具箱，擺在它身邊，撬開一份零食罐頭，他把手捂熱，伸進睡窩，揉了會兒墩布的小肚子，起身離開。

滿園春主打蘇菜，距離不遠，或者說相當近了，池先聲出了方家營，右轉(zhuǎn)，不過百步，就在JFY基地對面。

旁邊也都是餐館，大大小小，有的四層樓高，有的只是個幾十平小鋪子。正宗重慶火鍋、海鮮自助、××私房菜、中餐館，他一家家走過，池歌發(fā)來房間名，三樓，荷亭。

池先聲上了樓梯，轉(zhuǎn)過梯角，踩在腳下的地毯柔軟厚實，身體仿佛失重。

他剛到門前，屋內(nèi)傳出一陣鋼琴聲。

母親和哥哥都到了，桌前零散坐著七八人，年紀稍長，鬢發(fā)夾白，舉手投足間散發(fā)nongnong的書卷氣，幾人面容熟識，曾見過，是母親工作處的老教授。

墻邊，沙發(fā)上的幾人年輕，不熱絡，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相隔遠遠，獨自坐在沙發(fā)一角，妝容精致，上半身挺直，雙腿自然并攏側(cè)放。

他們并不交談，或凝神注視，或搖頭感慨，或執(zhí)杯品茶。

拱型窗前垂下純白色的碎菊花紋紗簾，兩根綁帶寬松攏住，隱隱地聽見鳥鳴，清光灑在立式鋼琴上，身穿淺灰色迷笛裙的女孩側(cè)面相對，彈奏。

池先聲跟桌前幾人點頭問好，坐在一邊，倒了盞茶，靜靜聆聽，一曲終了，他抬起兩臂，隨眾人一致鼓掌。

女孩行撫胸禮致謝，笑著提起裙角，離開琴凳。

“小竹彈得越來越好了，上次見面還是一個小丫頭呢?！?/br>
“是啊，這才多久，模樣也出來了，剛才在樓下，我回頭看了好幾眼，都沒認出?！?/br>
“聽說今年是要報考音樂學院鋼琴專業(yè)？”

“……”

旁邊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聊開了，池先聲沒加入話題，沒坐到池歌身邊。池歌挨著母親，上座，他向來不喜這種場合，將就到散席就好。

長輩面前，池先聲不好拿出手機消磨時間，垂眼看著茶杯，深紅色的新葉緩緩浮動。

重生前，他隨隊長參加過幾次職業(yè)選手間的聚餐，類似場景，氣派的大理石圓桌，花紋繁雜的壁紙，晶瑩剔透的水晶燈。

忘了當時說過什么，身邊的人有誰，唯一不變的，是坐在上座的男人——戚野。

記憶中，似乎只有第一次，不是這樣，而后無論誰組的飯局，他始終在上座。

那次，戚野去晚了……

“池先聲。”母親打斷他的思緒，聲音不大，整個房間安靜下來，“去彈一首鋼琴曲?！?/br>
作者有話要說：戚野：今天的我活在回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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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束梓

束梓

“上次在手機中沒有看到表哥彈琴，我還可惜了好久?！毙≈駭n了攏垂下的碎發(fā)，在母親右手邊坐下，“不過，今天能現(xiàn)場觀摩，感覺更棒了呢?！?/br>
母親的兄弟姐妹多，遠房親戚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大多數(shù)只聞其名，不見其人。池先聲第一次見小竹，也是剛知道，有這么個表妹存在。

飯廳寬敞，人們零零散散坐著，加起來將近二十個。一瞬間，目光齊刷刷地全部射來。

有人知道，沈教授的戶口簿上多出幾行字，記著個兒子，名叫池先聲，第一次見，不禁面露好奇。

也有人知道，沈教授教養(yǎng)得好，小兒子年紀輕輕，鋼琴方面造詣深厚，師承多位大家，各方面遠超同齡人。

最主要的，還是對沈教授言聽計從，孝順且懂事。

他面前，轉(zhuǎn)盤桌緩緩停住，脂白的釉花壺壺口朝外，放下茶杯，池先聲向前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