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手就要跑，什么狗東西，真他媽想揍你一頓···你別碰我！滾！”

肆意丟開葵然伸來的手，說：“我已經(jīng)開始恨你了，狗東西！”

“······可是不預(yù)設(shè)一個結(jié)果，我怎么敢那樣去接近你呢？“葵然往肆意懷里拱了拱，草地很扎，還透著濕氣。

“現(xiàn)在，我和你算什么呢？你最初拒絕我的那些原因全都存在，不會有任何改變，還有···我，我真的要去國外生活嗎？”

肆意摸了把臉沖他喊：“我不管你去哪兒生活，反正你他媽得活著！活著才有可能改變！”

一聲短促的鳴笛傳來，不遠處，來自車燈的光源影影綽綽，沒等兩人反應(yīng)過來，肆意的手機便響了，他看了一眼沒有接，因為知道正在接近他們的，是朝帆和俞南。

葵然循聲望去，在看到車牌號的瞬間渾身僵住，待車子在面前停下，下車的俞南印證了內(nèi)心猜測，他無法抑制的輕顫起來，他已經(jīng)被肆意拉了回來還做了承諾，眼下再沒有地方可以逃跑。

肆意勾過葵然的手指轉(zhuǎn)了個圈攥在手心，抓的很牢?？粍偲鹕硐ハ乱卉浻肿嘶厝?，像個不能自理的病人，看著俞南走過來，緩緩蹲在面前。

他的秘密露了個干凈，這會兒眼淚和聲音同時涌出來，說：“mama，我可以不出去嗎······”

葵然已經(jīng)不再是小孩，但仍保留著“爸爸”“mama”這樣幼時疊字的稱謂，是一直以來在獨立之外僅有的私心，他用這樣的字眼在心里偷偷構(gòu)建和父母的親密聯(lián)系，在誰都不知道的地方私藏一丁點兒依賴。

俞南的眼眶凹陷下來，眼淚從深深的困苦里往外滾，她知道自己的小孩剛剛被人拉了回來，但現(xiàn)在回望這一路，她更想安慰自己。

“我們對你不夠好嗎？在你心里，爸媽連拒絕的權(quán)利都不會給你，非要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嗎？”

她拉過葵然的手，把疊成小塊的紙片放在他手心——那是不小心留在家的，給肆意、又或者給所有人的信，上面只有一句話。

“我叫葵然，請不要忘了我?！?/br>
“你到底是怎么想爸媽的呢？我們提議你出去，只是想在一個更包容的環(huán)境里，會不會為你帶來更好一些的生活，如果你不想可以告訴我們，但你不能什么都說好，然后這樣來懲罰mama，mama不能接受?！?/br>
俞南的額頭抵在膝蓋上，身體彎成一個卷，看起來脆弱不堪，葵然想要安慰她，接近的時候卻無助的把手指攪在一起。

“我已經(jīng)給你們添了太多麻煩···我，你們說的是對的，可是我，我很怕被人忘記。”他回頭看了看身后的肆意，仿佛剛剛自己不是要離開，而是被拋棄。

“精神病院的很多人，都是被家人遺忘的人，沒有人來看他們，也沒有人打電話——”

“葵然！”

肆意顧不得面前的目光，把葵然攬進懷里：“你不一樣，不要想這些了好嗎？！”

俞南看著自話悲傷的葵然，原本想問的，關(guān)于精神病院的詳細過往，這會兒也覺得不重要了，僅僅看他的表現(xiàn)就能猜出有多糟糕，但葵然已經(jīng)開始回憶，沒那么容易停下來。

“他們讓我和一些人成為朋友，然后帶我去看他們發(fā)病的時候，有白天很囂張到處插隊，夜里哭著說自己的預(yù)存款連下個月的廁紙額度都不夠的爺爺，還有、還有和我一樣大的小孩，會吃掉自己的排泄、排泄物···”

“可以了！”

俞南心疼的無以復加，捏著他的腕子給他一些溫度。

“mama給你道歉，太粗心大意了，不知道當時會是這樣的狀況，你可以留下來哪里都不用去，也再也不會回到那里了?！彼ǖ艨坏难蹨I，說：“我只想讓你知道，我們對你有期望但沒有要求，人生是你自己的，但我希望你記得，走的很難的時候，還有爸媽在你身后讓你依賴的?！?/br>
肆意聽得似懂非懂，但這對葵然來說顯然不是快樂的回憶，所以他沉默不語，如果葵然不主動跟他提及，便不問了。

“多信任我們一點，還有對我們誠實一點，父母的責任不只是供你吃喝把你喂養(yǎng)大而已，有很多問題···”俞南頓了頓，還是沒有抬頭看肆意：“我們可以一起解決?！?/br>
話雖如此，俞南心里卻是一聲嘆息，她知道自己遇到了罕見的難題，恐怕沒有人能夠幫她解決，她無法接受，但也不想用強硬的手段把自己的小孩逼上絕境，只好暫時放在心里，試圖讓時間給她答案，但有一點很重要——那么相像的他們，外面世界嘈雜的殺傷力可比家里人要大得多。

俞南長長的嘆了口氣，無力的摸了摸葵然的頭，說：“你們在外面，要保護好自己。”

（二）

肆意沒有想到最終的結(jié)局是他可以在俞南面前帶葵然回家。

自己的家。

帶著滿身青草和泥土的氣味進了家門，他帶著葵然去浴室洗了個澡，兩人的眼睛一個賽一個鼓脹，欲望在成年這天偃旗息鼓，只剩千帆過盡的倦意，他什么也不想說，擦完了身子趕葵然睡覺，原本是好好地平躺著，很快又覺得不安，胳膊腿都橫過來把葵然壓在身下，生怕他跑了似的。

恍惚間，他聽見葵然問：“肆意，你mama知道了怎么辦？”

他清醒了三秒鐘，立刻為這人的哪壺不開提哪壺感到生氣，咕噥了一句“關(guān)你屁事”，搶先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肆意被枕邊震動的手機驚醒，他接起來，對方是清亮精神的女聲，說：“肆意先生您好，這里飛翔駕校，您這邊預(yù)報名的駕駛證包過班已經(jīng)開始生效，咱們看看什么時候有時間過來上課？”

肆意下意識罵了句臟話，“滾蛋”兩個字還沒吐出來，腰間軟rou被捏了一下，轉(zhuǎn)頭看見葵然正瞪著眼睛看著，沖自己搖頭。

“回頭說?！?/br>
他還是掛了電話，正要問怎么回事，又看到手機里的未讀短信。

——名校大講堂高中全學科vip輔導班課件已發(fā)送至您的郵箱，請在24小時內(nèi)激活并按時上課，卡號······

還有另外的短信。

——您的成年意外險申請已提交，我司將在4時內(nèi)對您的資料進行電話回訪，請留意收聽······

——您的成年重疾險申請已提交，有效期20年，我司將在4時內(nèi)對您的資料進行電話回訪，請留意收聽······

肆意的臉黑得厲害，看著懷中眼巴巴看著自己的葵然，如果這時再聽到一句“生日快樂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什么的，他一定會扇腫他的屁股，毫不留情。

葵然舔了舔嘴唇，說：“對不起?！?/br>
肆意頓了會兒，說：“去你媽的。”

葵然不吭聲了，手指扣在他腰間，緊緊的。

“···你自私和自以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