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顆紅黑色的珊瑚樹從那東西上長出來,開枝散葉,鉆進頂部的無數(shù)個小孔里。而在空間的底部,無數(shù)人造的怪物像停車場的汽車一樣,依靠墻壁排列成一個弧形休憩,有在草原上見過的“死云”,有紡錘形的“投食者”,也有酷似一臺行走攝像機的監(jiān)視者,但更多的,是那些體型龐大,形態(tài)怪異,光憑外觀完全無法推測其功能的異形。伊蓮行了個怪異的禮離開了。墻后的空間只剩下了楚懸,米拉克,還有幾條不知所措都農(nóng)場人魚。伊蓮離開以后,米拉克敏銳地感到這個空間正在發(fā)生一種異動,整個血紅色的螺旋世界似乎蘇醒了過來。一個渾厚而低沉的男聲在封閉的空間中嗡嗡地回蕩,帶動著所有的事物發(fā)生共鳴:“——孩子,你來了?”一只“死云”從隊列中蘇醒,翕張著鐘形的傘蓋,像一朵巨大的烏云朝米拉克飄了過來。楚懸得以更加清楚得看到這種怪物,它像個加大了一碼的獅鬃水母,只不過它的傘蓋下面不是鬃毛一般的觸手絲,而是無數(shù)根有軟骨支撐的足。這些足的重量非常輕,可以支持著“死云”在海床上行走,也可以靈活地作為攻擊捕食的武器,它們甚至可以像普通水母一樣,短時間通過噴水的方式運動。“米亞,米亞……我的孩子,你回來了……”空間里回響的男聲喋喋不休著,他說著亞特蘭蒂斯語,楚懸只能辨認出一個對米拉克的昵稱?!八涝啤彼革h到米拉克面前停了下來,米拉克沒有躲,但楚懸能看到他的腰部微微弓起,漆黑的觸手不再隨波漂浮,而是僵在了水中——這是戒備的姿勢。水母怪物伸出一根柔軟的絮狀足,顫抖著靠近米拉克,無比緩慢,無比小心翼翼,它似乎想要觸碰米拉克的臉頰,又不敢觸碰,就好像害怕捏碎一塊薄冰。所以米拉克理所當然地躲開了,楚懸條件反射地橫刀出鞘,護在他身前:“你是誰?”水母的足垂了下來。這明明只是一只低級的軟體動物,它的動作卻傳達出一種“頹然若失”的情感。整個空間發(fā)出一種“嗡嗡”的轟鳴,就好像哭泣的前奏,折磨著人的耳鼓膜。楚懸突然想到了一種可怕的可能,雖然這聽起來非常不可思議——眼前這個水母,不,這個怪物,也許根本不是怪物,而是一個人,它身體內(nèi)有一個人的靈魂!而那個人只能是地下世界的“國王”,伊蓮的祖父,不出意外的話,也是米拉克的……。背景中的轟鳴聲漸漸變大,變成了一種近乎悲愴的哀鳴:“……米亞,你不記得了?”“小米,這也許是你的?!背艺f。“不,他不是?!?/br>米拉克的臉冷得像萬古不化的永凍層,他說完,又用亞特蘭蒂斯語重復(fù)了一遍:“我不認識他。”水母怪物頂著一層半透明的表皮,沒辦法用表情表達感情。但是楚懸能夠想象,如果他擁有人魚的身軀的話,他該是多么痛苦絕望。是的,米拉克,你說過,你的家人是人類,你的是橡樹嶺的老海文,那些養(yǎng)育過你,教導(dǎo)過你的人??墒堑叵率澜绲倪@位“國王”呢?可是,難道他就心甘情愿讓你被人類抓獲,讓人類撫養(yǎng)長大嗎?即使薄情寡義如楚懸,也感到這有點太恩斷義絕了。對于他來說,如果有一天突然得知他親身還活著,他高興都來不及吧!水母怪物仿佛被定身了一般,愣愣的飄在那。“我來這里,是為了找到真相,不是來認祖歸宗的?!泵桌藫P起下巴,表情倨傲:“如果你指望一句rou麻的‘兒子’就想讓我歸順亞特蘭蒂斯的話,還是先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個什么玩意吧?!?/br>說著米拉克轉(zhuǎn)身就要走。水母怪物向著他的背影伸出幾根足:“米亞!你可以再多留下一會嗎……一會就好,我還沒有擁抱你……我,我……”回響在空間中的嗡鳴聲愈發(fā)地刺耳,就好像暴風(fēng)雨來臨前海面上的風(fēng)聲。透過聲音楚懸仿佛看見了一位垂垂老矣的,無望地伸著挽留的手,指縫間的孩子卻漸行漸遠。他的眼眶中蓄滿了淚水,卻一滴也淌不出來。“為了維持自己的生命,不惜和地獄做交易,把自己變成惡魔的告死鳥??纯茨悻F(xiàn)在這副鬼樣子吧!既然你投靠了亞特蘭蒂斯,我們還有什么可說的?我憑什么要留下?”米拉克笑得非??瘫?,以至于楚懸都有點看不下去了:“再怎么說,他……”“你覺得那玩意是像怪物多一點,還是像我血親多一點?你怎么知道這不會又是亞特蘭蒂斯人的詭計?”楚懸無言以對。“等一下!”空間中回響的那個聲音沉默了很久,似乎終于下定了決心:“我會告訴你真相,你能……再多留一會兒嗎?”米拉克示意楚懸關(guān)掉收音裝置。他發(fā)出一聲尖嘯,致命的超聲波直接將幾條農(nóng)場人魚震暈過去,整個空間中清醒著的生物,只剩下了他,楚懸,還有“死云”水母。“你可以說了?!?/br>米拉克高昂下巴,揚起頭顱,仿佛一個下達命令的將軍。楚懸張了張嘴——他在用激將法?之前的倨傲一直都是表演,他利用對他的愛和虧欠,來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可是那畢竟是他的,就算最終因為立場的不同要反目為敵,不應(yīng)該先上演一段父子相認的溫情戲碼嗎?這劇情算什么?第125章真相“死云”水母升到了空間的最高處,一人一人魚跟著他,沿著螺旋形的滑道向下走。楚懸這時候也看清楚了放在中心支柱上的東西——那是一顆大腦。在紅光的照射下,鮮紅色的腦脊與暗紅的腦溝相錯,腦干下的神經(jīng)在出了延髓以后開始分岔,開枝散葉,連接著既像血管又像神經(jīng)的管道。這些管道越分越細,鉆入了空間頂端的無數(shù)個小孔,不知通往什么地方。遠遠看上去,就像一棵開在了大腦上的紅珊瑚,透著一種黑暗華美的詭異。米拉克當然也看到了這奇詭的一幕,他低聲念了一句:“缸中之腦……”“缸中之腦”是一個哲學(xué)猜想,即一個人的大腦被切除泡在了營養(yǎng)液中,由計算機向這顆大腦傳輸所有的感覺信號,人是否能夠意識到自己處于虛幻之中?在米拉克經(jīng)歷過的那個年代,這個問題還十分新銳,而楚懸就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基金會里有不少人靠這種方式維系生命,在網(wǎng)絡(luò)空間中繼續(xù)存活。打個例子,他那怪物老哥楚黎不也一天到晚抱著一個缸腦嗎?沿著螺旋形滑道,三個不同形態(tài)的智慧生命略過無數(shù)的外骨骼鰲肢,這些節(jié)肢的形態(tài)非常多樣,絕大部分沒有在任何生物體上出現(xiàn)過。它們有的像鉆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