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還是退了一步，本能般的哄裴汝易：“那等你處理好了，我們再來談，可不可以？”

裴汝易低著的黑色腦袋乖乖地上下點了點。

孟承英想了想，不太放心，又給自己留了條后路：“我不是說你處理好了我就會和你在一起，只是延后商議，懂嗎？”

黑色腦袋又點了點。

孟承英看裴汝易終于平靜下來，勸了兩句也就自己離開了。等他離開后，裴汝易才抬起頭，用手帕仔仔細細擦干凈臉上的淚痕，確保自己看上去一切如常，絲毫看不出哭過的痕跡來，才回了家。

他微微垂著眼，表情有點冷淡。

第22章

裴汝易回了家，推開門就看到裴母還坐在沙發(fā)上，和他走之前保持著一樣的姿勢。他反手掩上門，靜靜地走到沙發(fā)邊上，眸光低垂，輕輕喊了聲“媽”。裴母并沒有發(fā)現(xiàn)兒子的異樣，反而像是終于找到了宣泄的口子，一連串地抱怨起來：“你看看你找的這是什么人，一點禮貌都沒有……”

裴汝易沒有像往常一樣安靜地聽著母親的抱怨，反而直接開口打斷了她：“媽，之前你答應我過我什么你還記得嗎？”

裴母本想斥責兒子的不懂禮貌，但是在聽清話的內(nèi)容之后又有些心虛：“我是答應了你要態(tài)度好點，可我也沒說什么啊。你看看他那樣子，再看看你，真是沒良心，有了媳婦忘了媽……”她本來還有些氣短，但是說著說著越發(fā)地理直氣壯起來。

“以后你就不要再和他往來了，我找人給你再介紹別的孩子?！彼U指氣使，長期以來對兒子牢牢的掌控是她自信心的來源，處在發(fā)號施令的熟悉環(huán)境中，她剛剛被打擊消失的氣焰又囂張了起來。

裴汝易并沒有做出令裴母滿意的答復，反而語氣平緩地說：“你答應過我同意和他結(jié)婚，答應會好好對他。早知道會這樣，我根本不會帶他來?！?/br>
“那又怎么樣？”裴母說，“你又想和我談什么條件？你出國兩年翅膀硬了是吧？”

“不是談條件?！迸崛暌桌涞卣f：“答應我的事情你并沒有做到，我以后也不會再要求你做什么了。我們之間已經(jīng)沒有交易了，如果一定要用語言來形容，還是‘要挾比較妥當?！彼倪壿嫼驼Z言越發(fā)地流暢，全然看不出兩年前那副口舌笨拙的樣子。

“要挾？你敢要挾你媽？你能拿什么要挾我？”裴母表情有點慌張，顯然是沒預料到裴汝易的反應。

“為什么不能？”裴汝易挑眉，“之前承英說的事情，就是一個很好的要挾。再說了……你確定你是我媽？”

他看著裴母驟變的臉色，心中已經(jīng)十拿九穩(wěn)的猜測也終于被落實了。他一瞬間有著點說不出的悵然，但是在回憶起過去的事情后，心中竟然產(chǎn)生了說不出的明悟。

是啊，原來是這樣的。

那些嚴苛的要求，被無視的困惑，被冷漠以對的傷心，和那些無謂的苛責。因為沒有考到滿分就被狠狠羞辱，因為孩子天性的玩鬧就被體罰……

不是自己的孩子，當然不用心疼，當然可以嚴厲要求了。如果成了才，那是他們教育有方；如果沒有成才，那就是孩子本身的問題。

就是一場投資罷了。

裴汝易靜靜地嘆了口氣。想起兩年前自己的心事被裴母看穿，自己被強行送到國外的事，他并不如最開始那樣憤恨了。如果不是離開了他們，自己又怎樣才能找到空隙成長，怎樣才能找到真相呢？

“養(yǎng)育之恩我會報答，但是麻煩不要再干涉我其他的事了?！彼虮蛴卸Y地對裴母——或者是沙發(fā)上坐著的那個養(yǎng)大他的女人說，接著離開了。

兩年了，但是所有人都覺得我沒有變。裴汝易想。有的人是根本沒有注意，有的人我是不想讓他發(fā)現(xiàn)。

孟承英離開之后并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在街上漫無邊際地逛了一會。他隨手買了點烤串，卻發(fā)現(xiàn)自己毫無胃口，勉強吃完后就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懶洋洋的打不起精神。

手機忽然響了，他卻沒有立刻去接，反而是望著空無一人的街道發(fā)了好一會呆，才慢吞吞地接起電話。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是孟乾和。

電話那邊的聲音一如往日，音色清冷語氣沉穩(wěn)，難得地讓孟承英的心情稍稍緩和了些許：“你在哪？要出來吃個飯嗎？”

“行啊。”孟承英拿著電話站起身，順便和那邊閑聊：“怎么有空找我吃飯了？”

那邊輕輕地笑了聲：“剛好這兩天不忙。”接著他沒再多做回應，問：“你在哪？”

“我？”孟承英看了一圈周圍的環(huán)境，才回答：“我在步行街公園這邊?！?/br>
“好，我馬上就到?！?/br>
孟承英在長椅上坐了不到五分鐘，就看到一輛黑色奧迪緩緩駛了過來，車窗落下，露出孟乾和熟悉的臉。

“堂叔?！彼?，隨即看到了孟承英有些哭笑不得的表情：“怎么了？還上癮了？”

“忽然覺得這個稱呼也挺有意思的?！泵锨涂疵铣杏⑸狭塑?，幫他放下他那邊的車窗，才說。

“看不出來，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老實人。”孟承英一邊低頭扣安全帶，一邊說。

“那倒也不全是?！泵锨托α诵Α?/br>
其實孟乾和本來就年輕，平時之所以被大家恭恭敬敬地對待，更多是因為他的地位和作風。再加上他五官也不是很威嚴的類型，不僅一眼看上去不能震懾人，反而看著很是溫和可親。但后來相處得多了，其余人見識到了他的手段，也就不敢再小覷他，更不敢像孟承英這樣直愣愣地對上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雖然顏色溫柔又和煦，像是里面裝滿了蜜似的，實則卻冷冽又深沉，滿是堅冰。

孟承英看他這笑容實在好看，差點愣了一瞬，但是也就很快移開了目光，并沒有拿他的外貌去打趣他。

根據(jù)他的以往經(jīng)驗，容貌出眾的男人都是不愿意被夸好看的，他不想給孟乾和找不痛快。因為他沒有再看，也就錯過了孟乾和眼中飛快閃過的一絲懊惱。

車很快停在了兩人常去的一家茶樓。孟乾和把車停穩(wěn)，兩人上了樓，孟承英菜單都沒看，先熟門熟路地點了一串菜。

“鮮蝦包和翡翠包各給我來一屜，再要個大碗蟹黃面，新做的糕點也上一盤?！?/br>
服務員應了聲，一個個記下來，接著加上了孟乾和點的一籠蟹黃包和一壺茶。

這家包子上得極快，兩人剛坐下沒多久就端了上來。蒸籠掀開，里面白胖的包子熱騰騰地冒著氣，撲鼻而來的是面與蝦混合的鮮香。孟承英聞到這香氣，一時間也來了食欲。

那包子很小，比嬰兒拳頭還要小一圈，而一屜里面也只有五個。孟承英一口一個，先是吃了七八個，才抹了抹嘴，開始吃剛剛端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