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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了眼睛,它在狹小的壇子里翻了個身,臉終于浮出水面,蒼白發(fā)青,眼睛卻是血紅的,這副場面對趙淺和傅忘生來說并不具有沖擊力,但更殘忍的一幕隨之展現(xiàn)在他們眼前……這小東西張開的嘴里沒有舌頭!不是天生的殘疾,從留下的舌根處看,應該是給人用尖頭帶兩道鐵鉤的利器拉斷的!抽了骨,斷了舌,生不成人樣,也說不得人言,這個村子里的人未免過于心狠。平常有人碰碰壇子就了不得了,小鬼大概沒想到還有人敢將壇子打開,它看著壇子外幾十秒這才忽然反應過來,咧嘴沖放它自由的人笑了笑,隨即長發(fā)扎破壇子,沖著趙淺和傅忘生就延展了過來,速度還極快,趙淺手里的扇子打開擋了一擋,本就鋒利無比的邊緣一轉,原本要至他于死地的發(fā)絲就落了一撮下來。這小鬼得了自由后,還記得那些難兄難弟們,除了進攻趙淺和傅忘生的能耐,還分出一半的精力,觸手伸向那一排排放好的壇子,但發(fā)絲尚未觸碰到那些小小的囚籠,就被黃符給頂了回來,邊緣處像被火撩著了,縮回幾尺才被放過。救不出同類的挫敗感令小鬼更加暴躁狂怒,他形似貼在地面上的一塊人皮,沖冠怒發(fā)幾乎將整個竹屋都塞滿了,而且這東西還相當?shù)穆斆?,早就將出門的路封死,還順便阻隔了陽光,四面黑乎乎的,手機燈光十分有限,傅忘生一時又到不了他那手提探照燈的旁邊,光是躲避這些往人身體里長得毛發(fā)就已經(jīng)令人左支右絀,更遑論其它。但只有傅忘生和趙淺自己知道疲于奔命只是展露出來給小鬼給站點看得假象,他們保存實力真正要提防的是打開壇子后必定要受的懲罰。如果骨骼經(jīng)絡在體內造成破壞時,他們還未能離開這棟房子,離開小鬼的追殺范圍,后果可想而知……這兩樣東西可都不是好惹的。傅忘生將層層疊疊籠罩在竹屋內的發(fā)絲當做踏板,轉眼貼上了房頂,他手里其實還有一張藏起來的王牌——剛剛打開壇子時,那張貼在封口處的黃符傅忘生沒有扔,而是藏在掌心里。黃符與壇子既然能夠收容這小鬼,必然有其道理,現(xiàn)在壇子已經(jīng)被毀了,能起到作用的只剩黃符……發(fā)絲眼看著傅忘生要逃,席卷著就往屋頂扎過去,即將鉆破屋頂時又忽的散開,遍布整個空間,放眼望去嚴嚴實實,無處突圍。趙淺手中折扇再次與發(fā)絲短兵相接,發(fā)絲了解這東西的厲害之處,放棄正面交鋒,而是抓住沒有殺傷力的一面,然后蠕蟲長腳般往上攀爬,轉眼就已經(jīng)蔓延到了趙淺手指尖。他卻一點不急,手腕一抖,扇子跟著轉了三百六十度,隨即放棄似得也不去接,而隨著扇面帶起來的風,一股由打火機引起的炙熱撲面,火延刃起,螺旋狀將所有發(fā)絲點燃,而傅忘生則輕飄飄落在趙淺身后,將手里黃符貼在封門的發(fā)絲上,發(fā)絲連同那泡發(fā)了的小鬼一同發(fā)出慘嚎……困于其中的人終于重見天日。隨即,趙淺那把燒成風火輪的扇子落了地,而火焰順著發(fā)絲游走,發(fā)絲在剛剛的追逐戰(zhàn)中遍布竹屋,竹木又是易燃之物,不一會兒就燒得不可開交,看架勢,不消幾分鐘,就能將整個竹屋燒得片甲不留,若借風勢,半個村子都得遭殃。而造成這種后果的罪魁禍首們卻絲毫不在意,等在門口的阿朵被掃了一臉的灰,她手里捏著竹葉,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兩位,“你們干了什么?!”“進去之后我就后悔了,里面陰森森的還放著好些個壇子,我被嚇得不輕,就錯手打翻了其中一個壇子……然后你也看到了?!备低酥薄皣標赖钡拿婷玻翱磥砦沂且⒛暝缡?,沒辦法再教你吹竹葉了?!?/br>阿朵這神明當?shù)眠瘉G臉,居然還信了他這番鬼話,一邊安慰他,“沒事沒事,興許還有救,”一邊又隱隱覺得哪兒不對,先不說竹屋中一切規(guī)整,壇子放的穩(wěn)當且整齊,他是如何“錯手”打翻的,就是打翻之后他能活著出來,看樣子分毫無損……傅忘生就不簡單。然而不容阿朵繼續(xù)跟他糾纏,傅忘生就感覺到了第一股尖銳的疼痛,從胸腔中傳來,他臉色瞬間發(fā)白,輕聲喊了句,“趙淺……”趙淺一直留意著時間,算好現(xiàn)在也差不多了,他一手半抱著傅忘生,讓后者掛在自己身上,又對阿朵道,“能否請姑娘隨我們來?!?/br>阿朵自然知道這是傅忘生接觸小鬼的代價來了,她捏緊了竹葉點點頭,一聲不吭地跟在趙淺身后,這副模樣比起神明更像是昨天來接待乘客的小姑娘,不僅缺乏神明的漠然和殘忍,甚至還有幾分能看出來的緊張。阿朵生怕這個師父就這么沒了。趙淺架著傅忘生進了沒人的竹屋里,傅忘生的額頭上已經(jīng)全是汗了,他的骨骼在一根根錯位又被道具重新拗回原樣,這種疼簡直難以形容,比起挫骨揚灰恐怕也好不了哪去,而趙淺卻只能在旁邊看著,就算基因相合心靈相通,也有東西無法分擔。傅忘生是在包裹心臟的肋骨被拗動時失去意識的,具體過了多久很難說,就他而言是分秒都長的仿佛一月一年,而昏迷中這種疼痛也未能得到絲毫消減,大腦連關機都關不了,就只能生受著。趙淺全程半跪在傅忘生手邊,與他十指相交,趙淺說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就連心疼也算不上……更何況所謂心疼,只是不忍、難過或是心上緊縮,并不是真正的疼痛,更不能與傷及rou體的那種具象化的“疼”相比,趙淺只是覺得舍不得。他更喜歡傅忘生能笑能鬧,舉止輕浮灑脫不羈的模樣,卻舍不得傅忘生丟下了那層不正經(jīng)的皮,露出的這副模樣。第118章第118章這次與之前傅忘生數(shù)度受傷時還不一樣,那時……即便斷了手腳,大量失血,傅忘生嘴上依舊沒有停,不管趙淺在想什么或即將要想什么,傅忘生都能厚著臉皮將他引導出來,而這次傅忘生自顧不暇,卻還嘀咕著,“不擔心啊,我沒事的,一會兒就好了?!?/br>“我一直認為,以我的實力,并不需要人時時看顧,我能保護好自己,更甚者照拂他人……現(xiàn)在看來并不是,”趙淺輕聲道,阿朵在旁邊搞不清楚這話是說給誰聽的,趙淺苦笑道,“現(xiàn)在看,我讓他cao的心可一點也不少啊。”傅忘生所cao心的,并非趙淺實力不夠被站點生吞活剝,而是怕又激起他生無可戀的態(tài)度。趙淺與這世界的牽扯本就極少,情感上又淡的可以忽略不計,江中行船無錨,自是隨波逐流,隨波逐流久了,難免銹跡斑斑最終沉沒,所以趙淺心里得有行船可拋錨的港灣。傅忘生讓自己成了這個港灣,確保趙淺這艘巨帆能有惦念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