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男生走在前面，背影欣長，白色外套的皺褶勾勒著背后醒目的NIKE商標(biāo)。他身邊的男生不停和旁邊的女生笑鬧著，顯得一旁的他特別安靜。

井欣悄悄握了握眷玖的手，小聲問：“那個男生叫什么？”

“哪個？”眷玖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啊，你說前面那個？他叫賀滄野?！?/br>
賀滄野。

井欣遠(yuǎn)遠(yuǎn)在后面望過去，男生背影顯得又寂寥又突兀。

冬天像是在這一刻起突然靜止下來。

井欣心中像是有什么地方突然動了一下。

其實(shí)是有這樣的事情的。

井欣始終相信有“一見鐘情”這種事的存在。即使這個詞被偶像劇和言情泛濫使用得脫了色彩，像是融化掉的棉花糖，變成鐵銹一樣的顏色，但也無力否認(rèn)它的存在。

“所以，那個賀滄野的電話號碼就給我啦。”后來在電話中井欣厚著臉皮向眷玖討要滄野的電話，還是被對方善意地取笑了一番。

不過最后還是要到了賀滄野的號碼。

即使是厚臉皮的井欣，其實(shí)也只是他們所說的“有色心沒色膽”，最多也只是有膽子做到要電話號碼這一步，甚至連打電話這種包括在“下一步”的舉動都做不下去。

所以以18×開頭的00××結(jié)尾的號碼在井欣的手機(jī)通訊冊里沉寂了兩個星期，連一條通訊記錄也沒有。就算井欣每天在心里期盼“讓我和滄野在街上偶遇吧”或者“讓我再在拐角撞到他吧”這種不切實(shí)際的無聊少女幻想，上帝也總是故意裝做沒聽見她的祈禱。

雖然一見鐘情這樣的說法很可笑，井欣也只是偶爾才想起有賀滄野這么個人。

但當(dāng)時(shí)的確是心動了。

平安夜這一天，井欣的自行車壞了，只好步行回家。天黑了下來，整個城市都被包圍在溫暖的霓燈光中。商店門口到處掛著平安夜折價(jià)優(yōu)惠的牌子，街上的行人也比往日要多出一倍來，顯得熱鬧異常。

井欣走在街上，圍著長長的白色圍巾。從身邊過去的都是些成雙成對的年輕男女，套著同一條圍巾或都是手握在一起，靠在一起低聲說笑。怎么看都眼紅。

路邊有老爺爺在賣烤紅薯。井欣往手中呵了口氣，揉了揉冷僵的臉，決定買一個烤紅薯安慰十六歲依然單身的自己。

從賣紅薯的老爺爺手中接過熱乎乎的烤紅薯，井欣兩只手將紅薯握在手心中，剛走了兩步，發(fā)現(xiàn)面前多出了一個人影。

井欣愣了一下，順勢停了下來。目光順著褲腳往上移去，是白色外套上的NIKE商標(biāo)，再往上看，是男生略顯詫異的表情。

004.

“又碰見你了啊?！本酪贿呑咭贿厔冎t薯皮，把剝下來的紅薯皮都團(tuán)在手心里。

“真巧?！辟R滄野走在她的右邊，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皠偡艑W(xué)？”

“嗯?！本佬睦镉行┚o張，耳根有點(diǎn)兒泛紅，不知道說些什么好。“你也是？”

“平安夜，無聊嘛?！辟R滄野勾著嘴角，“只好出來到處逛咯?！?/br>
剝好了紅薯。粉紫色的薯心，在冬夜里冒著白氣。井欣捏著剩下沒剝掉皮的部分，向上托著紅薯：“……呃，要吃嗎？”

滄野搖搖頭，“胃疼，你吃吧?！?/br>
井欣心里有些失望，只好不甘心地咬了一口。又甜又香的感覺很快在舌尖蔓延開。

“哦對了……上次忘記問你，手上的傷好了嗎？”

井欣下意識地往手背看過去，早已經(jīng)結(jié)疤的傷口，變成一條淡粉紅色的印子，突兀地出現(xiàn)在手背上：“啊……沒事了，早就好了。說到底那天真不好意思，我沒看路?！?/br>
“是我沒注意看?！?/br>
“哈哈……你現(xiàn)在要回家嗎？”

“嗯，我家在那邊。”滄野指了指一個方向。井欣看見他的手指，在路燈下又細(xì)長又漂亮。

“啊，和我家在一個方向?！睕]來由地覺得高興?！翱梢砸黄鸹丶??！?/br>
“我們不在一個學(xué)校?！睖嬉翱粗悬c(diǎn)無奈地覺得好笑。“而且學(xué)校也不在同一個方向?！?/br>
“唉呀，怎么忘了?！迸⒆影脨赖匦α?。

冬日的晚上，夜空中沒有星星。路燈將又溫暖又柔和的光籠罩在路面上，呵出的白氣讓人感覺得到冬天就站在身邊。

“那我上去了?！本勒驹跇窍拢鲋鍪挚粗鴾嬉?。

居高臨下。滄野的瞳孔被路燈涂上一層暖意，流轉(zhuǎn)著溫和的暖色系的光。眼睛被額前的碎發(fā)覆上，顯得臉部輪廓清晰無比。他微微抬起點(diǎn)頭：“嗯，我走了。”

“拜拜?！?/br>
滄野剛轉(zhuǎn)過背走出幾米開外，站在他身后的井欣突然下定什么決心似的站在他身后喊起來：“那個——你——”

滄野回過頭來。

井欣扶著樓梯鐵制扶手，貼著手心透進(jìn)冰涼的感覺：“……明晚有空嗎？我的意思是……如果圣誕夜有空的話，一起去廣場看煙火表演吧?！?/br>
——如果圣誕夜有空的話，一起去廣場看煙火表演吧。

——嗯？

——啊啊，沒空的話那……

——好啊。

這樣，就算是約會了吧？

005.

第二天放學(xué)的時(shí)候同桌問井欣“晚上一起去廣場煙火表演嗎”，在得到否定回答后笑著捏她的臉說“跟哪個帥哥去玩呀”。

嘻嘻哈哈一陣子后，井欣便與同桌在校門口分別了。

天空飄起了雪花。井欣加快了腳步。冬天傍晚天黑得早。圣誕夜的行人比平安夜相對來說還要多。昨天和滄野約定在咖啡館門口見面，現(xiàn)在距離井欣還有一段距離。

街上有小孩唱起了“MerryChristmas”，歌聲在喧鬧的夜市中顯得格外動人。

井欣邊看著表邊趕路。遠(yuǎn)遠(yuǎn)看到穿著白色NIKE的滄野站在咖啡館門口，小片的雪花從他的面前打著轉(zhuǎn)兒飄落過去。

“每次看見你都是穿著白色NIKE?！本兰涌觳椒コ苓^去，最后在他的面前停下來。一邊往手心中呵氣一邊抬起頭看他。

“我超窮啊，只有這一件，只好反復(fù)地穿了?！睖嬉巴侠死馓仔α耍^頭去看井欣。

“你行了。NIKE一件外套起碼也七八百吧？”井欣翻翻眼睛，又笑了起來。“吃過東西了吧，你啊？”

“語無倫次的?！睖嬉稗D(zhuǎn)身就走，“我吃過了。你要吃點(diǎn)什么嗎？”

“我要吃圣代！”井欣跳著追上去。

“大冷天的，想得還真美?！?/br>
最后井欣在甜品店里點(diǎn)了一份香芋圣代和一杯熱可可，還要了小塊蛋糕。井欣邊咬著蛋糕邊問坐在對面的滄野：“真的不要吃嗎？”

滄野單身撐著下巴，搖了搖頭：“吃不下?！?/br>
“難怪這么瘦?！本兰刀实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