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僻而人跡罕至,或偶有獵戶途徑,大多也不會駐足太久,匆匆來去。 而今日它終于等來客人了——在此間一個不起眼的山洞之中,有三位臉生的不速之客。 正是沈西泠一行。 她后背中了兩箭,因此受了很重的傷,青竹把她抱進(jìn)山洞的時候血已經(jīng)殷透了她的衣裳,顯得駭人極了。 他是如今唯一一個神志清醒的人了——公子仍高熱昏迷,而沈西泠則重傷未醒,他們一起躺在山洞冰冷的地上,生命都在漸漸走向枯竭。 仔細(xì)想想他們兩人好像的確是這樣……生同生,死同死,歡喜與憂懼總是捆綁在一起,宛若根莖糾纏在一起的兩株花木,沒有誰能真正和誰分離。 青竹心中有些沉重而縹緲的感慨,當(dāng)先為沈西泠處理起了傷口。 他先救她,一來是因?yàn)辇R嬰的病他束手無策,二來也是出于對沈西泠的感激——她今天義無反顧為公子和他擋了箭,而比這更重要的是……她搬來了救兵,救了他們所有人的命。 今夜就在那些殺手將要追上他們的同時,忽而卻有救兵從天而降,青竹當(dāng)時顧不得多看,只隱約覺得都是江湖人士,也或許是常走鏢的鏢師,武藝嫻熟、銳氣逼人,與那些殺手纏斗在一起竟也不落下風(fēng),十分令人驚嘆。 其中有一個男子去救了沈西泠,當(dāng)時她已中箭昏倒在馬上,她的馬受了驚幾乎控制不住,那男子上去幾下制住了馬,隨后將自己的馬換給了沈西泠,又將她交到了青竹手上。 那人說:“帶沈小姐去山中藏身,我等稍后便至!” 他話音剛落,后方的殺手便又步步緊逼而來,那男子無暇分身,把韁繩往青竹手中一塞,繼而立刻折身回去與人搏殺,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青竹當(dāng)時不及細(xì)想,只一邊保護(hù)著公子、一邊牽著沈西泠的馬,匆匆將兩人帶向了山中,直到他找到這個隱蔽的山洞、將兩人安置好,才終于有工夫想一想那些人的來歷。 那人稱沈西泠為“沈小姐”,想來是知道她身份的,那或許便是她的人。 她是從何處搬來的救兵? 青竹仔細(xì)回想著,這才想起今日他們?nèi)タ蜅M端拗吧蛭縻鲈匾馊ミ^一趟錢莊,當(dāng)時青竹心中還在奇怪那個關(guān)頭她去取銀票做什么,明明在公子身邊她并不需要用到銀錢,如今他才明白,原來她是借那個機(jī)會去尋人借力的。 的確,沈西泠就是在那個當(dāng)口去搬了救兵。 她的生意做得很大,無論南北皆有涉獵,而日子長了她便發(fā)現(xiàn),錢莊正是所有生意中最特殊的所在。 凡一地一城,可以沒有茶鹽二莊、可以沒有礦山津渡,甚至可以沒有酒樓金鋪,但一定會有錢莊。凡有銀錢流通的地方都會自然地做起這門生意,那是財貨流通的節(jié)點(diǎn),也是消息傳遞的溝渠。 沈西泠在很多年前就注重借錢莊搭建自己財貨人力溝通的渠道,以備不時之需。當(dāng)初她頭一回跟著顧居寒去山居中找齊嬰的時候,就曾給齊嬰帶過一枚信物——一個有蓮花紋路的玉牌。那是她的信物,只要他有了它,便可以去大魏任意一個郡城的任意一個錢莊,索取任何他想要的東西,只要是商道上可以流通的,皆能夠滿足。 可惜當(dāng)時因沈西泠忽而發(fā)現(xiàn)齊嬰染上了五石散,驚痛之下她也忘了要把這東西給他,后來他們一直在一起她也就沒再提起這件事,左右她也知道,他根本就不會收她的東西。 于是這玉牌一直留在了她身上,今夜他們?nèi)肭鍦Y城,沈西泠便隱隱有不妙的預(yù)感——齊嬰的確料事如神,他一定把方方面面的事都安排好了,可他沒有算到自己會病倒,而就是這個小小的變化足以毀掉他安排好的一整局棋,甚至可能要了他的命。 而她絕不會坐視這一切發(fā)生。 因此去客棧之前她特意去了錢莊,安排那里的掌柜去為她調(diào)來人手護(hù)衛(wèi),說來也巧,錢莊的人剛剛為她把事辦好,大梁的殺手便也來了,萬一她的人再晚來一步,他們所有人便都要死在方才的那場截殺中。 真真正正是千鈞一發(fā)。 不過在青竹來看,其實(shí)她的人來得也不能算是多么及時。 ——她還是受傷了,而且是很重的傷。 她已經(jīng)昏迷了過去,青竹低低說了一聲“得罪”,隨后把沈西泠扶了起來。他努力小心地為她拔出了一支箭,并撕了自己的衣擺為她草草包扎;而另一支箭刺得太深了,青竹映著洞中微弱的月光勉力端詳了那傷口一陣,總覺得這箭要是□□恐怕會止不住血、反而會害死她,他于是只是小心翼翼地折斷了箭尾,而箭頭還留在她的身體里,很深,很疼。 沈西泠的額頭上已經(jīng)全是冷汗,她的臉色甚至比重病中的齊嬰還要蒼白,但所幸她漸漸恢復(fù)了神志,想來是被疼醒的吧。 她醒來看到了青竹,那時她的眼神很空,像是還沒醒過神來,過了一會兒她才恢復(fù)了意識,隨即立刻緊張地四處張望,直到看到齊嬰就躺在她身邊才長舒了一口氣。 她甚至顧不上看她自己的傷勢,只顧著上下看他,檢查他是否受了傷。而他怎么會受傷呢?他被她拼盡全力地保護(hù)著,毫發(fā)未損,只是依然高熱未退。 青竹一直在她身邊陪著,又連聲安慰她,說:“公子一切安好,你先顧念顧念你自己的身子吧——不要亂動,血要止不住了……” 青竹一直在勸,而沈西泠卻安定不下來。 齊嬰大病未愈的事令她坐臥難安,這種憂慮甚至超過了她自己身體真切的疼痛、占據(jù)了她所有的心神,她無力地喘著粗氣,那雙妙目染著血,一眨不眨地望著昏迷中的那個男子,似乎生怕他下一刻就離她而去。 青竹一聲嘆息,剛要再說什么,卻被山洞外的一陣窸窣聲驟然打斷。 ……有人來了! 沈西泠和青竹同時意識到了這一點(diǎn),他們相互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恐和憂慮。 如此的荒山,如此的深夜,來的人會是誰? 是來救他們的人? 還是……來殺他們的人? 他們不能斷定,而這時卻聽到山洞外傳來了隱約的話語聲。 一個男子甕聲甕氣地說:“給我找!仔細(xì)地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他們給我找出來!倘若交不上齊敬臣的人頭,韓大將軍要的便是我們的命!都聽見了沒有!” 那話語聲并不大,可落在沈西泠他們耳里卻如同平地驚雷。 原來他們的運(yùn)氣真的很差……煞星來得早于救星。 他們所在的這個山洞位置頗為隱蔽,青竹進(jìn)來的時候也刻意拿荒草和枯枝做了一些遮掩,黑夜之中的確不容易發(fā)現(xiàn),可若他們仔仔細(xì)細(xì)地翻找一定就能發(fā)現(xiàn)洞口,而此刻沈西泠重傷、齊嬰也大病未醒,一旦被找到就是死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