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也十六了，開春就十七了。讓她過來給你帶著貴兒。貴兒總歸是她jiejie的兒子，肯定是放在心口疼的?！?/br>
    楊明德完全沒有想到嚴家在這個時候居然打起了這種主意？他恨不能站起來問一聲：“要不要臉？”

    自家娘子剛剛故去，貴兒嗷嗷待哺，自己也不過是個少年，人家孩子的尿布，衣衫還有外婆家能幫忙。他呢？街上劉婆子看他的可憐，幫著他扯了舊床單，縫了尿布，他學著照顧孩子，出去拉下臉跟人討要奶水，這些他都不愿，不過是自己福薄，沒了娘子。可這會子，打的這個主意，就是他心里沒有月娘，也是萬萬不愿的。

    看楊明德不說話，他大舅兄說：“我告訴你，要不是看著貴兒可憐，你以為我們會想著把如花似玉的小五嫁過來給你做填房？”

    楊明德剛剛中舉地消息傳到他們村，對于他們家來說只是聽見了。年前雖然被好吃的點心給吃驚了一下，不過后來他們反復打聽，確認楊明德就是在藥場干活。除此之外，并沒有發(fā)什么橫財。加上他岳父不許跟他來往，也就放在一邊。

    后來他去上工，聽一起做事的伙計說昨日去吃宴席，他家的親戚四十多歲中了舉人老爺。本省的兩百五十多名，險些就落榜了。

    他當時不以為意說：“都這個年紀中舉了，還是兩百多名，來年上京趕考又考不上，有什么可以慶賀的？”

    “你懂個什么？你以為他還要進京趕考嗎？他不考了，直接就去縣里做官了，你知道宴席上誰來了嗎？秦財主……”那伙計一臉見過世面地說道。

    聽到這里他心思就活絡起來，有人問：“那黃家怎么沒有去？”

    “黃家是不可能去的，黃家跟之前壽安堂的莊娘子好的不得了，那莊娘子的小叔聽說拿了個第七，是咱們淮州的第一，本省鄉(xiāng)試中的年紀最小的舉人。黃家那里還會看的上這么個舉人?！?/br>
    “本省第七，也拿不到狀元郎??！”

    “這就是你不懂了，年紀小，長得好看，還有學問，皇帝老爺最喜歡了，那狀元郎也是有可能的。不過聽那親戚說，這次咱們遂縣還有一個舉人，狀元不要說么，榜上有名可能極大?！?/br>
    “誰?。俊?/br>
    “說是一個姓楊的秀才，不過二十二三歲，中了十二名，這可了不得，我的親戚說科考上三成的進士都是出自咱們省的，咱們省十二名，金榜題名是沒什么大問題的。還是個白白凈凈的書生，媳婦已經死了多年，如今好些人家都想跟他攀親。等他高中，最差也是個縣太爺，那就有個縣太爺女婿了！”

    說到這里嚴家大郎已經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是說他那位妹夫了。他這才知道中舉竟然如此厲害，而楊秀才是厲害中的厲害，回到家里跟家人一說。全家傻眼了，忍了這么幾年，沒有趕走他，偏偏就今年趕走了。哪怕女兒死了，只要他還上門，那就關系還在。那以后還可能借光，可年前那樁事？

    一家人合計了兩天，看著家里正在說親的小五，拍了桌決定了……

    “貴兒已經長大了，既然他在襁褓中我能帶的過來，以后更是簡單了。小五，年輕貌美，做人家原配娘子都足夠，也沒必要來做什么填房。我還要進京趕考，七八十還在科考的都有。岳父之前說的話也沒錯，兩廂不要來往的好?！睏蠲鞯逻呅χ呎酒饋?。

    “你跟我們要斷絕來往？你對得起二娘嗎？”嚴家大郎問他。

    楊明德無奈地笑了笑：“先說斷絕來往的不是我。二娘去了之后我獨自撫養(yǎng)貴兒，逢年過節(jié)一直上門問安替她盡孝，禮數上我沒少過，自問也算是對得起了。以后路上見面，貴兒還是叫你一聲舅舅，叫一聲外婆。若說什么小五填房，不要再說起，我也當做沒聽見?！?/br>
    他丈母娘說：“秀才，你是不是已經看中了哪家閨女？你要為貴兒多想想。六月里的日頭，后娘的拳頭，后娘的心毒著呢！貴兒跟著你，還不算苦的，可若是有了后娘，以后你在外，那個女人在家，有了自己的孩子，貴兒要吃苦的，你舍得？你要多為孩子著想?。　?/br>
    楊明德真是不知說什么才好了，他夜深人靜的時候看著襁褓中孩子的臉，想著自己故去娘子，有時候真覺得她去了也就去了，留他一個人熬著，他真的要熬不下去了。

    那時候，他們沒有來拉他一把，到他如今一切都好了起來，倒是來樣樣為他好了。

    “岳母，我心里有數?！睏蠲鞯禄亓艘痪?，他也不想炫耀似的說是陳家月娘，雖然他有把握，不過萬一好事多磨起來，他說：“小五的事情，我當成沒聽過，到此為止?！?/br>
    他岳母見他水潑不進，彎腰對著貴兒說：“貴兒，有空來外婆家，外婆給你做餅吃！”

    貴兒看著她搖頭，見孩子對她一點都不親，嚴家婆子說：“你爹要給你娶后娘了，以后要是后娘打你，你就來找外婆?！?/br>
    楊明德聽她說得不像話，想要張口阻止，聽貴兒高興地仰頭問：“阿爹，我真的要有后娘了嗎？”

    楊明德這個事情只是心里明白，但是現在不適合說出來，尤其是小娃娃，若是他亂說恐怕對月娘的名聲不好，低頭摸了摸他的頭說：“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br>
    “阿爹！”貴兒好生失望。

    嚴家婆子看貴兒這個眼神，心里轉念，蹲下問：“貴兒，你的后娘是哪個？”

    貴兒對這個外婆本就不親，貼在了楊明德的腿上，楊明德一把撈起孩子，外頭有聲音傳來：“楊老爺！”

    ☆、威懾

    楊明德抱著孩子走出去, 見是黃老太太身邊的一個mama在門外。

    放下孩子, 打開了門, 那mama提著個大包袱進來, 楊明德說：“mama進來喝個茶！”

    “不了, 老太太說讓我來給您說一聲，陳家太太應下了?！崩蟤ama這話出來，楊明德眉眼都帶了笑, 是那種終于可以透出一口氣的感覺。

    “陳家太太說有些日子沒見小少爺了，很是想念, 明日陳家二爺回老家看看，后天去淮州。要是小少爺樂意，就讓二爺接過去住幾日?！蹦莔ama見貴兒粉嘟嘟的很是可愛, 逗了一下說：“小少爺好??！”

    貴兒甜甜地笑：“婆婆好！”

    “這是你陳家婆婆讓我給捎帶的東西?！崩蟤ama塞在楊明德手里，楊明德從懷里摸出碎銀子塞給mama。那mama在黃家太太身邊伺候，平日眼界也寬，更是知道楊明德不容易，忙推過去說：“咱們是替老太太辦事的, 哪里用得上楊老爺您給賞錢？”

    她蹲下對著貴兒說：“小少爺長得跟小仙童似的，給婆婆親一口, 婆婆肯定能多活三年！”這么一來, 把給賞錢這事化解地干干凈凈。

    貴兒把臉貼過去，那mama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