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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雖然從沒有遇到孔渝,但是卻知道他來過。孔渝俯下身,輕輕拭去墓碑上的落葉,老人隔差五就會來看一偉,所以一偉的墓碑很干凈,孔渝還記得一偉剛剛?cè)ナ罆r,他每個晚上都會做噩夢。在一偉那天,哥哥特地替兩人請了假,哥哥將他帶到王一偉墓前,他還記得哥哥就站在他的旁邊和他告訴他,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不能改變,活著的人只能繼續(xù)向前走。但是他沒有告訴哥哥那天發(fā)生的一切,就連哥哥也不知道他——曾經(jīng)是有會挽救這一場悲劇的。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來,他都不敢直面墓碑少年的眼睛,他害怕那雙眼睛會質(zhì)問他,會責(zé)怪他,怨恨他。老人知道哪怕時過境遷他和少年之間還是有些尷尬,他收拾了東西,提起地上那個已經(jīng)起毛的藏藍色布袋子,道:“我先走了,謝謝你還記得我們一偉?!?/br>老人步履蹣跚的離開,他剛走開幾步回頭,聲音沙啞猶豫道:“小渝那件事,是我們王家對不起你?!?/br>老人一生也忘記不了那個下午,他回家后只看見地上一灘鮮血,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之后,他幾乎當場就要昏過去,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跪下地上求他,求他救救自己。債主愿意將舊債一勾銷,只要他們一口咬定那天他們親眼看見是這孩子和一偉玩鬧時不小心誤傷一偉。他怎么會鬼迷心竅的答應(yīng)了呢?大概是抱著他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兒子說,還不上這錢,他可能連命也保不住。也可能是別人勸他,這孩子年紀還小就算擔(dān)上這個這個罪名也不礙什么事。還好最后一切真相大白,否則他怎么有臉來見一偉呢?他一直想和少年道歉,今天終于說出口。老人也不需要孔渝的回答,他滿是皺紋的臉如釋重負,終于——終于他不用害怕在夢見到自己寶貝孫兒。不用害怕黃泉路上與孫兒相見。孔渝聽到了老人最后的那句道歉,但他不知該如何答復(fù)老人。他有什么資格談原諒呢?當哥哥將他從警局接出來時,不同于家人的如釋重負,他其實更多的是迷茫,他真的無辜嗎?一偉對他那么好,而他回報了一偉什么?一偉最后是離開的那么不甘心,一偉恨過他嗎?這個問題他連想都不敢想,他害怕聽到肯定的答案。不敢面對一偉,孔渝逃兵一樣再次懦弱的選擇離開。離開墓園后,天空灰蒙蒙的,他頭頂感到一陣陣寒意,他伸出雙,指間一陣濕潤,竟然已經(jīng)下雨了嗎?他轉(zhuǎn)身,卻愣在原地。不遠處,江秩撐起一把黑色的傘,靜立在山坡下,凝視著他。孔渝眼眶一陣濕潤,江秩不是已經(jīng)決定要走了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到江秩面前,仰起頭倔強的看著江秩。下一秒,他就被江秩緊緊擁入懷??子咫p懸在半空顫抖許久,終于反抱住江秩,他將臉埋在江秩懷里,聲音帶著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依賴道:“你——怎么才來?。俊?/br>你怎么才來,你怎么讓我等了這么久?聽到這話,江秩心如刀割,雙臂將孔渝擁得更緊,似乎想要把孔渝擁入他的血rou之,他的額頭緊緊貼著孔渝的頭頂,沙啞的聲音一遍遍的重復(fù)著:“是我來晚了?!?/br>孔渝的肩旁在江秩懷里抖動。江秩感覺襯衣前一片濕熱,那是孔渝的淚水,卻刺痛了他肌膚。他寬大的雙一下下的安撫著孔渝道:“沒事的,沒事的?!?/br>溫柔的聲音仿佛可以包容孔渝的一切,一路背負著愧疚和指責(zé),實在不堪重負的孔渝終于卸下身上重重的防備,將自我最柔軟部分攤開放在江秩面前,露出被自責(zé)折磨的傷和累累的不堪一擊的內(nèi)里:“是我——是我害死了一偉,如果不是我,他不會死的——?!?/br>江秩捧起孔渝的臉,粗糙的指腹擦過他的眼淚,江秩認真的注視著他的雙眼說:“小渝,和你沒有關(guān)系,王一偉從來都沒有怪過你,從來都沒有。”孔渝搖搖頭道:“不,江秩,一偉一定在怪我,他對我那么好,可是——可是我?!?/br>江秩輕輕嘆口氣道:“小渝,你和我去一個地方就明白了?!?/br>這是一家醫(yī)院,消毒水的氣味彌漫在空氣,潔白的瓷磚地板倒影出病人、護士來倆往往的身影。孔渝卻全身僵硬,他不會忘記這里——這里是一偉送來急救的醫(yī)院。江秩察覺到孔渝的僵硬,牽起他的,將他攥緊的心一點點扳開道:“和我來?!眱扇耸赶嗫?,江秩帶孔渝來到護士站。孔渝不解的看著江秩。江秩卻敲了敲門道:“劉護士長?”一個年但是面容慈祥的護士開了門,見到江秩并不驚訝:“江先生?!彼戳丝纯子?,面露了然道:“這就是你的那位朋友?”江秩點點頭道:“是的,打擾了劉護士長?!?/br>劉護士連忙搖頭道:“千萬別這么說,能把那句話帶給那孩子想要告訴的人,我也很開心?!彼粗葍?nèi)心覺得有些可惜,她還記得這位江先生兩年前調(diào)查那孩子死因時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樣子,可是現(xiàn)在,她目光惋惜的看著江秩的左腿,很快又移開視線。劉護士給他們兩人到了杯熱開水,江秩還好,孔渝的嘴角干裂的已經(jīng)泛起一層死皮,江秩心疼的將熱水放在孔渝心。江秩介紹道:“這位就是劉護士,當時就是她負責(zé)協(xié)助醫(yī)生搶救王一偉?!?/br>孔渝一只捧著熱水,睜大眼睛看著眼前這位溫柔慈祥的女士。劉護士點點頭道:“那個叫一偉的孩子送到一偉來是我負責(zé)協(xié)助醫(yī)生的,當時是肝臟大出血,情況很危險,再加上那孩子很年輕,所以我印象很深?!彼龥]有說的是,醫(yī)院報警以后,就是眼前的江先生和一位柳警官來調(diào)查,反復(fù)詢問她細節(jié),所以她才能在時隔兩年后還記得那么清楚。孔渝將水放在一邊,握緊江秩的那只不直覺握得更緊。劉護士似乎陷入了回憶道:“我記得很清楚,那孩子在用藥之后曾經(jīng)短暫的醒過來一段時間,他似乎認錯了我們,他對我們說,小于,你一定要繼續(xù)上學(xué)?!?/br>“大概就是這么一句話?!彼鎺敢獾目粗子謇^續(xù)說:“本來我們應(yīng)該講死者的話告訴家屬的,但是后來我也沒有會遇見他們,只能不了了之了。直到昨天半夜,這位江先生忽然找到她,請求她把這件事轉(zhuǎn)達給另一個當事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今天一大早就等在這里。這其實也好,她也算了卻一件心事。第六十六章我會等你江秩朝劉護士道謝,牽著孔渝離開,做回車上時,江秩雙輕輕捧住孔渝的臉頰,讓他看向自己。看著孔渝木然的雙眼,江秩心一痛,他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