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話還沒出口就變成了一聲劇烈的喘息，他追的太累，直喘著，“我……和穆延是有在一起，但是！但是不像他們說的那樣！”

陰沉的表情突然變了，變得不可思議，曾向善的眼底透出一絲厭惡。就好像碰到了什么骯臟的東西，他用力甩開了魏闕的手，往后躲了開來，“你對(duì)我也一直是那種想法吧？惡不惡心？”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到后面幾乎是吼出來的，惹得旁邊路人紛紛側(cè)目，“就像他們說的……就因?yàn)槲覜]肯，所以你才找了穆延？他艸你艸的爽不爽？你還想再找?guī)讉€(gè)男人？”

魏闕猝不及防被他推倒在地，一下子沒懂他在說什么，隔了片刻，他臉色霎時(shí)慘白，“你在說什么啊曾向善！我們是朋友，我們只是朋友，我對(duì)你根本不可能有其他……！”

“不要說了！”曾向善大聲打斷他的辯解，只是用一種嫌惡的眼光瞪著他，“你真讓我惡心?！彼吨ぷ哟舐曋貜?fù)罵道，“你也是，穆延也是！兩個(gè)大男人搞在一起惡不惡心啊！同性戀！變態(tài)！賤｀貨！”

兩人的爭(zhēng)執(zhí)惹來了周圍人的停駐圍觀，那血就如紛紛射來的利箭戳的魏闕難以抑制的顫抖了起來，他一時(shí)沒能站起來，只是難以置信地瞪著曾向?qū)W。似乎無法相信這些話是從他的口中說出的，隔了好久他哆嗦著問，“曾向善，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

“我當(dāng)然知道我在說什么！惡心的同性戀！”曾向善抬腳想踹他，可看著地上那瘦弱的小身板，抬起的腳終究變成了一踩，鞋上淤泥沾染上干凈的校服褲上，尤其扎眼。

曾向善踩在魏闕的衣服上用力搓了搓，像是想擦掉什么骯臟的東西，一直到路的盡頭傳來一聲呼喚，“魏闕！”

曾向善抬起頭來，他看見路的盡頭，穆延正向著他們跑來。

眼看他越跑越近，屋內(nèi)目睹這一切成年了的曾向善還未反應(yīng)過來，面前場(chǎng)景忽然變換，窄路陡然間攀成了高低起伏的樓道。

原來坐在地上的魏闕變成了緊閉著蜷縮在樓梯間，他的腿向外古怪的扭曲著，額頭撞在了走道護(hù)欄之上，濃稠的鮮血蜿蜒著順著樓梯向下淌去。

穆延蹲在他的身邊不知所措想要去抱他，可又怕輕易的動(dòng)作會(huì)弄傷魏闕，“魏闕？魏闕！你醒醒，你別睡過去，救護(hù)車馬上就來了！”

站在上一層樓道拐角處年少的曾向善往后退了一步，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臉色頓時(shí)變得極度難堪，“惡心！同性戀！”他這么低低罵著，卻掉過頭往樓上飛快的逃離了。

就在年少的曾向善的背影消失在樓道拐角之時(shí)，窗外的光又陡然間暗淡了下去，屋內(nèi)的燭火重明，曾向善愣愣地扒在窗邊。

他面前哪還有什么窗外？窗外還是只有一張報(bào)紙……不！那不是報(bào)紙！

距離窗戶最近的曾向善往后連退了幾步，那分明是黑白照片！

照片里頭的人一改原來微笑的模樣，而變得面無表情瞪著他，它透著照片……惡狠狠的盯著他。

曾向善忽然之間想起那些照片里的人為什么眼熟了——那是穆延！掛著客房里的那張張竟都是，穆延的遺像！

穆延慘死的景象突然間在大腦里重現(xiàn)，曾向善再也忍無可忍爆出一聲驚叫。他眉頭擰得死緊，眼底浮了一層血絲，他回過頭一步步兇狠的瞪著魏闕，“果然是你搞的鬼把？這些東西什么時(shí)候錄下的？是穆延當(dāng)初給你的？杜鵬他們是不是也是你搞死的？”

魏闕自然也看到了窗外的景象，瘸著腿還在痛。他不曾想到，把他推下樓，造成他左腿終身殘缺的罪魁禍?zhǔn)住谷痪褪窃?jīng)親密無間的玩伴。

曾向善似被突然間刺激到了，他不顧走道外可能回來的紙人，而是向著魏闕一步步走過去，他憤怒又恐懼，以至于語無倫次，“對(duì)！當(dāng)初是我把你推下去的！是我害你腿瘸的！我已經(jīng)道歉了，何況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那么久……你至于到現(xiàn)在還一心想著報(bào)復(fù)么！難道就為了當(dāng)初那點(diǎn)小事，你就要把我們?nèi)繗⑺?？?/br>
他越逼越近，拳頭也越捏越緊，眼見就要沖到穆延臉上之時(shí)，腳下陡然被什么東西一絆，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魏闕往后退了退，他的臉色幾變，終究克制不住起伏的情緒，搡開旁邊的木門，一下子沖進(jìn)了黑暗的走道。

“你別走！該死的！魏闕你有種別走！”曾向善才反應(yīng)過來，他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來，他要質(zhì)問清楚那個(gè)殺人兇手！他就不信他敢當(dāng)面再殺了他！

就在他將要爬起來的那瞬間，他看到了那張小小的木板床底下多出了一張慘白的臉！

墨黑的眉眼，凄紅的唇，微微一咧，那是一片紙人。

曾向善瘋狂的在地上爬著試圖想要站起來，然而一切已經(jīng)晚了，紙人伸出了手拽住了他的手臂。

與此同時(shí)，那扇被推開的木門外再一次響起了呢喃般詭異的哀樂，一張張慘白的紙臉出現(xiàn)在了紗門的后面。

它們推門進(jìn)來了。

它們圍住了他。

曾向善那微弱的掙扎就如同撼樹螻蟻。

有紙人拽住了他的雙手，有紙人拽住了他的腳。

他掙扎著想從紙人堆里滾出來，然而一雙手已經(jīng)卡在了他的脖頸之上，動(dòng)作如此輕柔，然而溫度卻如此的冰冷，有人向著他俯身而來，從紙人堆里透進(jìn)殘余的微光，他也因此看到了那張涂抹詭異的紙面。

白面紅腮的紙人咧著血紅的嘴，機(jī)械地吐著審判的讖言，“凡在世之人，聽信讒言，謀害親友，不忠、不孝、不義之人，死后打入尸裂地獄。小鬼裂其四肢，撕其頭顱，分?jǐn)S煉獄，使其永墮枉死……”

豁然之間拽著他頭手足的手分別開始施力，曾向善清醒的感受到肢體被拽扯時(shí)產(chǎn)生的疼痛。鮮血從他肢體鏈接處開始噴涌，他發(fā)出一聲劇烈的慘叫。

意識(shí)的最后，他看到了自己散落滿地的……

殘肢。

第十章

魏闕跌跌撞撞地跑在寂靜的走廊上?；璋档墓饩€、粗糙的石壁，一切都是如此陌生、冰冷，然而這一切都比不過老友驟變的嘴臉更讓人心涼。

他不想讓曾向善追上，即便拖著不大靈光的左腿也要努力奔跑，在幾個(gè)轉(zhuǎn)彎后，終于連他自己也認(rèn)不得來時(shí)路。

魏闕終于停下來，靠在石壁上喘息著。這里安靜以及，有那么一會(huì)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聲響起，明明該是最熟悉親近的聲音，此刻聽來倒有幾分可怖，好似他整個(gè)人都被層層凍在厚實(shí)的冰塊內(nèi)，脫身無門，求救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