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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去,她不知道船行到了哪里,只見河畔兩岸都是燈火與行人。 江面上更是各色各樣的游船在往來穿梭,船上的燈火落入水中,攪碎了江面,如銀鏡般映出船影與倚在船邊歡笑賞景的男女。 有不知什么樂器奏出的樂聲讓江風(fēng)送來,風(fēng)中還有隱隱的脂粉香與酒香。 明明是黑夜,燈火輝煌卻不輸白日,像墜入了一場奇幻而美麗的夢境。 滿目的繁華更勝白日十倍,她一時被眼前的場景攝去了心神。 幽居深山數(shù)十年,她哪里見過這樣多的人。 這樣滿目的繁華熱鬧,紙醉金迷。 52. 第五十二章 花 一艘小船慢慢靠近了畫舫, 船頭坐著個瘦小的姑娘,她腳邊擺著一個大籃子,籃子里都是雪白的花朵。 她仰頭沖玉鴉喊道:“小姐, 你買點(diǎn)花吧?” 她的聲音又脆又亮, 混在其他各色的吆喝里也一點(diǎn)不輸。 玉鴉聞到了花香,在這樣的夜里,濃郁的花香勝過江面的潮濕水汽,絲絲縷縷順著風(fēng)襲來,沁人肺腑。 她看著那一大簇雪白的花朵, 有些心動。 可她沒錢, 這一身從頭到腳都是宋越北送給她的, 她身上一個大子都沒有。 小姑娘仰著頭看她,一雙眼帶著懇求, “小姐,你就買一點(diǎn)吧。這些花今天晚上再賣不出去, 明天它們就要謝了?!?/br> 宋越北看出了玉鴉很想要那束花,誰都能看出她很想要。 如果不是因?yàn)樗男乃继^于好猜,那個女孩不會一直徘徊在船邊。 他出聲道:“都要了, 多少錢?” 小姑娘驚喜得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老爺,三十個銅板就好啦?!?/br> 她每日都乘著小船在江上賣花, 通常一天也賺不到二十個銅板。 因?yàn)檫@艘船看起來非常氣派, 她才想著來碰一碰運(yùn)氣。 對于這樣難得的豪爽客人,稍微賣的貴一點(diǎn)應(yīng)該也沒有問題吧? 小姑娘的內(nèi)心其實(shí)也有些不安。 如果他們還價的話,十五個銅板也是可以的。 可并沒有人還價,直至她拿到三十個銅板劃著小船離開,仍有一種如在夢中的感覺。 她高興哼起了一支童謠。 玉鴉從竹籃中捧出一大把花抱在懷中, 低頭深深的吸了一口花香。 她低下頭便有幾縷烏黑的長發(fā)落進(jìn)雪白的花朵中,抱著花的手與花一般白。 宋越北溫聲問道:“喜歡嗎?” 她抬起頭,本就多情的眼里仿佛盛滿春日的江水,全是澄靜的歡喜,“喜歡?!?/br> “看泣滄花時,也未見你有這般高興?!?/br> 玉鴉抱著花看向江面,滿目的燈火與繁華,她像是被燈火所點(diǎn)亮,“不一樣的?!?/br> 她在看江,他卻一心看她,“有什么不一樣?” 船上的燈火照亮了她半邊臉,江風(fēng)吹拂她的長發(fā),懷抱著白花的美人無疑是契合這繁華夏夜的。 她點(diǎn)亮了這個夏夜,讓這喧鬧嘈雜的夜晚變得美麗如一場夢境。 他想將寶石金玉所有的一切都給她,卻又覺得她披發(fā)的樣子也很美。 玉鴉沉醉在歌女的歌聲中,“這里的花,我總覺得比別處的花好看?!?/br> 屈理插話,“我看玉小姐喜歡的不是花,也非這江,而是熱鬧吧?!?/br> 他發(fā)覺這姑娘有股跟外表不太相符的孩子氣,小孩子會喜歡熱鬧倒也是正常。 宋越北一怔,想起上一次帶著玉鴉去南城,那時她對著喧鬧的長街也是一般的高興。 他看著她注視著燈火與人群時那種全然喜悅與新奇的目光,忽然明白了她為什么會這么高興。 她生在大山中,長在閉塞的村莊里。 在來丹陽之前她沒有見過太多的人,所以面對這些他早已看過千百次的人群與燈火會感到喜悅,像是離群的孤鳥匯入群鳥,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可她這滴水終究與海水不同,她喜歡走在人群中,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看著旁人談笑,卻未必能也未必想完全融入其中。 就如她賞花時面對朱金璧的姬妾,盡管她與她們交談,卻也沒能融入其中。 她未必會喜歡正合時令的名花,他設(shè)下步障阻攔人群獨(dú)自觀賞的安靜。 他今天做得最錯的一件事應(yīng)當(dāng)就是設(shè)下步障。 若是隱瞞身份與普通人一起賞花,讓她走在人群中,沒準(zhǔn)她還會開心一些。 玉鴉側(cè)頭看向他,“謝謝你今天帶我來看這些,我好高興?!?/br> 夏日的江風(fēng)吹動他身上的寬袍與散落在衣襟間的長發(fā),他唇邊含著笑容,目光說不出的溫柔。 這樣的宋越北看起來好像也沒有平時那么招人討厭了。 她抱著白花走向他,“花送給你。” 宋越北輕笑一聲,“真的要送給我?可你不是很喜歡嗎?” 他并不怎么稀罕那三十文錢的白花。 想要給他送禮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這樣的東西并非珍寶,亦非價值連城。 換做別人送給他,只怕都送不出手。 但她不一樣,他知道她有多喜歡這束花。 她僅有的能送給他的東西,恐怕也只有這一束花了。 這束花不僅僅價值三十大錢,更意味著她的所有。 她將這一捧花送給他,便代表著她愿意將她所擁有的一切都送給他。 雖然這束花還是他買給她的,她未曾真切的擁有過什么東西,連她都是他的所有物。 他的目光落在那一大捧價值三十大錢的白花上,竟難得生出了期待。 這樣期待著被贈予一份禮物的心情,他已記不得有多久沒有過。 玉鴉走到宋越北面前,“送給你,” 宋越北伸出手要接那一大捧花,手剛伸出來。 玉鴉取下一支白花放在他的掌心,花枝柔軟鮮嫩。 他攤平手掌,不可思議的低下頭看著掌中的花枝,“這一朵給我?” 只有一朵? 她唇角勾起,一雙狐貍似的眼媚意流轉(zhuǎn),透著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風(fēng)流與動人,“給你,別客氣?!?/br> 他被那個笑容所迷,下意識合攏雙手,像是要抓住落在掌心的蝴蝶。 她的指尖卻更快的離開,掌心只留下一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