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身側(cè)的左手碰觸到什么，像是方才被打碎得玻璃杯碎片。

    許星河動了兩下手指將它握在了掌心里，然后漸漸發(fā)力，握緊——

    “啊——”

    血珠從他的手掌心里滲出來。

    痛覺神經(jīng)像是能激散身體里密密麻麻的恐慌和窒息，他肌rou繃緊，用力喊，大聲喊，猶若困獸想爭破牢籠發(fā)出的嘶鳴。

    “星河哥——”

    江川要急瘋了，喊得面紅耳赤。王彥森在旁邊也驚得臉色發(fā)白，“這怎么辦?。恳蝗フ义?？”

    像是被他忽然提點到什么，江川敲門的動作一頓。

    盯了眼眼前的防盜門，江川咬咬牙轉(zhuǎn)身就跑。

    -

    傍晚林落凡下了課，剛走出教學樓，一眼就看到江川。

    他坐在教學樓門外的花壇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從門里走來的每一個人。

    經(jīng)過幾次照面，林落凡雖然沒跟他接觸過，但也算面熟了。

    視線相接的一瞬兩人都不期然訝了訝。然后林落凡最先當沒看見——扭頭就走。

    “誒jiejie！”一個跨步蹦下花壇，江川忙追上前，“jiejie，jiejie！你等等等等！”

    “叫誰姐呢？”林落凡站住了，沒好聲氣睨他，“我有那么老？”

    江川一噎，連忙嬉皮笑臉地改口，“不是，我的錯我錯的，meimei，meimei！”

    他斂了下神色，說：“那個星——”

    “占誰便宜呢？”沒讓他把話說完，林落凡冷哂。

    “……”江川一臉哀愁，“仙女，仙女總行了吧？”

    林落凡沒直接應答，上上下下仔細掃視了他一番后才輕嗤一聲。

    “找我干嘛？”

    江川可算松了口氣。

    真難伺候。

    他恢復正色，“你陪我去看下星河哥吧，他生病了！”

    林落凡聞言神色稍凝。

    很快她又唇角一挑，笑得艷而冷，“他生病你去找醫(yī)生啊！我又不會看病，找我有什么用！”

    白他一眼抬腿又要走。

    “誒不是不是不是……”江川忙拉住她。

    林落凡不悅地拍開，“別動我！”

    “好好好，我不動，我不動。”他連忙攤開雙手在胸前。眼看她又走開，心一橫干脆直接喊：“哎呀要是醫(yī)生能治好我就不找你了！”

    林落凡的腳步剎住，終于回了頭。

    “你說什么？”

    他語氣急切又認真，不像在騙人。

    江川嘆了聲氣到她面前。

    “落凡姐。星河哥他……他有病！但是我也不知道他究竟生得是什么病，只知道他病發(fā)作的時候很難受，而且很難控制住?！?/br>
    “但是他從來不去醫(yī)院，也沒見他怎么吃藥，更從不聽他提。反正……反正你就跟我去看看他吧求你了！”

    江川曾見過一回許星河發(fā)病，這次是第二回。

    第一回還是在一年前，那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江川只記得進門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發(fā)病了。

    他當時親眼看見他倒在“夜風里”的角落，瀕臨死亡一般，渾身衣衫被冷汗浸透，唇白到近似紫色，嚇得他當場叫救護車。

    后來被高妍攔下來，也是聽她提，他才知道許星河有病。

    他不能受刺激、丁點刺激都可能引發(fā)他崩潰，所以平常身邊人同他相處，也都會有意不觸到他某些情緒。

    林落凡聽得心跳飛快，盯著他，目光像震訝又像懷疑，“你……說的是真的？”

    聲音卻根本沒法淡定。

    記憶里，顧星河，與生病這兩個字壓根不會有關聯(lián)的。

    他雖然很早就走了，可是有些東西都太根深蒂固地留在她腦海。

    她記得他打架很厲害，記得他強得仿若受過千錘百煉。他就像是一塊煉化過的鋼鐵，不會受傷，不會生病，就連當初為了救她重傷臥床幾個月，也從未聽他喊過一次疼。

    過于堅忍遒韌的人，當病痛劃上等號，才會更令人難以置信。

    星河……

    究竟怎么了？

    “真的都是真的，說謊我天打雷劈！”江川做了個發(fā)誓的手勢，“你跟我去就知道了！”

    -

    林落凡隨江川去了許星河的公寓。

    江川不知道許星河門鎖的密碼，但記得“夜風里”有他家的備用鑰匙。

    在去找林落凡之前，他就已經(jīng)跟王彥森取了鑰匙壯著膽子進屋看過狀況。

    彼時許星河早已經(jīng)平靜，睫眸緊閉躺在地上睡得正沉，一地狼藉血漬，掌心里還緊握著一塊碎玻璃。

    江川驚得不行，又怕如果貿(mào)然送他去醫(yī)院等他醒了會剝了他的皮，只簡單收拾處理了一番就跑去南川大找林落凡。

    門開，林落凡最先入目的是落地窗前嚴嚴實實的遮光窗簾。

    濃郁的黑色，將視覺的感光都降了兩個度。

    她皺眉。

    明明才五點半。

    江川將鑰匙放在茶幾上，“那落凡姐，我先走了哈！”又指了指主臥放輕聲音，“星河哥在里面?！?/br>
    林落凡瞟他，“你不在這兒跟著？”

    “我……就不跟了吧！”他立刻露出一副賊兮兮的笑，眼睛眨得意味深長，“你在就行?！?/br>
    林落凡：“……”

    怎么都覺得自己像是被騙來的。

    她懶得糾結(jié)，擺手隨他去。

    從茶幾底下抽出一張便簽和筆，江川飛快寫下一串數(shù)字。

    “這是我電話，也是微信，姐你要是有事再找我，隨時候命！”

    將便簽小心翼翼貼在她肩上，江川腳底抹油趕緊溜了。

    林落凡看著他的背影輕哼笑，扯下來瞄了眼，撂到一旁去拉窗簾。

    “唰”一聲，夕陽瞬間透窗漫進來。

    林落凡瞇了瞇眼。

    細小灰塵在光柱里肆意的舞，被光映成金色。

    還蠻好看。

    許星河這間公寓面積不小，且采光好。只是陳設過于簡潔，東西少，色彩更少。

    一眼過去除了黑白就是灰色，給人一種近似死氣的壓抑。

    站在主臥門口沉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