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看向天。

    濃云密布，天空一絲光亮都沒有。今夜沒有月亮。

    今天一整個下午，他在屋里什么都沒做，就一直躺在床上發(fā)呆。

    他早就想好了今晚哪兒都不去。關(guān)了手機，反鎖了屋門，鎖住自己?？捎綍r間臨近，還是沒能抑得住心慌。

    理智告訴他不該去。

    可是他的理智壓不住某種強烈的欲望。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去做什么，怎么面對她。

    她明明都說了，別去招惹她。

    可他忍不住。哪怕就去角落里看她一眼……哪怕只一眼。

    一滴冰涼忽地墜在在他臉上。許星河怔了怔。

    雨滴原本是零落的幾顆，逐漸越來越多，細細密密，在視野里劃成一片濛白的幕。

    初冬的雨清澈凜冽，沖得去這世上所有的污亂骯臟。

    他忽然想起一個人的淚。

    他伸出手，看著血紅的掌心慢慢變白色，緩緩笑了。

    下雨了。

    44.  044.信我   再信我一次，落凡?！?/br>
    林落凡下了電梯走出單元門的時候, 才發(fā)現(xiàn)下雨了。

    雨不算大，帶著冬季浸骨的涼。她攏緊外套抬頭望了望暗沉沉的天，想了想還是決定回去取傘。

    再要出門前, 林落凡接到一通微信視頻邀請。

    視頻來自于張祺, 她看了眼，接通。

    “姐……”

    手機屏幕那端顯示出一張男生的臉, 十八.九歲的模樣, 神色是惴惴不安的猶豫。

    林落凡微笑，“怎么了？”

    “姐……你要出門了嗎？”

    “正要出?！绷致浞玻骸澳隳?？”

    張祺舔了舔唇角，“我給你打完這通電話就出了……”

    林落凡聽得出來他話里的遲疑, 靜默少頃。

    “怎么？”她問：“緊張？”

    對面的張祺突然不說話了, 眼睛垂下去, 隔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出口, “姐, 如果我輸了……”

    ……

    許星燦先前截胡了關(guān)鵬, 林落凡只能重找搏擊手。

    萬輝托了不少關(guān)系，替她找到了張祺。

    他今年剛十八歲, 打搏擊不久, 經(jīng)驗不多, 人也沒什么名氣。唯一拿得出手的賽績，是曾在一場擂賽里打敗過一次關(guān)鵬。

    但那場比賽, 官方都認定他是運氣。

    是在關(guān)鵬失誤的情況下找準時機將他一舉KO，不代表他本身有實力。

    ……

    “我問你。”林落凡對他這問題并不感意外。她表情平靜，說：“你怕輸嗎？”

    張祺點點頭, 又搖搖頭。最終抿抿唇角堅定地望向她，“不怕。”

    “那就勇敢上?！绷致浞驳溃骸笆裁炊紕e想，沒什么大不了?！?/br>
    “可我怕耽誤你的事！”張祺連忙又說。

    他臉上又露出了那幅惴惴的表情, “你那么想要頭獎，萬一我……”

    林落凡截斷他的話，“想要，不代表就能得到?！?/br>
    她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瞬有些黯淡地低了低目光，很快又望向他彎起唇角，“無論任何事物，都強求不得。我們努力去得就好了，至于能不能得，結(jié)果不在你我。”

    張祺微愣，“姐……”

    “你放心，我能接受任何結(jié)果，今天只要你站上去了，我們就是贏了?！?/br>
    她今天沒化妝，與那日去見張祺時截然不同。臉色微微有些蒼白，一雙眼卻有灼灼堅定的光。

    張祺怔怔看了她一會兒，漸漸的神情里的遲疑也散去，抿唇鼓了鼓氣。

    “調(diào)整好了嗎？”

    “嗯！”他用力點頭。

    “那，”林落凡看著他，唇角輕輕彎著，“我們走吧！”

    ——一起走向這場。

    ——必敗的戰(zhàn)局。

    -

    轟隆一聲悶雷，云層里被撕開一條光縫。

    林落凡再下樓，雨已經(jīng)下大了。風卷著雨絲傾在她身上，發(fā)絲一瞬被浸潮。

    她撐開傘走進雨幕，耳邊鋪天蓋地都是噼啪雨聲。冰冷，又安靜。

    路過一個停車棚的時候，一股力量忽然扯住她的手臂將她拽到角落。

    林落凡心驚，下意識抬腿就要反擊。

    那人卻先她一步掣住了她的動作，帶著她一轉(zhuǎn)背靠住墻。耳邊接著落下一個聲音。

    “是我?！?/br>
    那嗓音微啞，低沉，像這漫天雨夜。

    林落凡心跳徒然加快，不可思議抬眼，“你……”

    許星河穿了身純黑的衣裳，黑色衛(wèi)衣外還有件黑色防雨外套，連衣帽帶著，幾乎遮住眼睛。

    他衣服上帽子上還有雨滴在不斷往下落，身上潮氣冰冷。停車棚內(nèi)沒燈，林落凡看不清他的臉龐。

    “你怎么……”

    手腕被他冰涼的手掌扣住，林落凡話一頓。

    許星河說：“跟我走?！?/br>
    “不行?！彼乱庾R拒絕，“我還得……”

    “再信我一次。”他握著她的手掌微微用了力，話語低緩，像懇求，“落凡?！?/br>
    似乎是眼睛適應(yīng)了黑暗，林落凡那一瞬看見了他的眼睛。

    漆黑，沉濃，眼底又含著一點盼望似的亮光。

    林落凡就由他拉著她走了。

    她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什么?；蛟S是因為他的語氣太誠摯，或許是因為他那一瞬的目光太明亮。又或許，什么都不為。

    只是因為他。只是他。

    一定是這樣的。

    -

    林落凡沒想到，許星河竟會帶她到搏擊賽場。

    雖天公不作美，可賽場內(nèi)的上座率卻分毫沒受影響。場外大廳燈火通明，人流絡(luò)繹。

    眼前亮了，林落凡才看清許星河的臉。

    他臉上到處是凌冽的傷，鼻梁和眉角有很重的破口，唇角帶著血瘀，眼底充血。

    她心驚得遽快，下意識伸手想碰他的臉又不敢碰，喉嚨堵住，“你……”

    許星河將她的手握住了，放下，說：“跟我來。”

    他說著帶著她向賽場內(nèi)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