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夜色沉濃，燈火在視野里綿延成河，遠得幾乎看不見邊際。

    “星河，你想做什么，就盡管去做吧。”一片寂靜里，林落凡忽說。

    許星河手撫著她的臉頰，靜靜凝視她的眼睛。

    她也望著他的，忽然高舉起雙手左右捏住他的臉，輕笑。

    “一無所有也不怕，我開摩托養(yǎng)你??！”

    -

    林落凡承認，自己對田嘉禾的確有種遲遲放不下心的戒備。

    她雖向自己承諾不會說出去，可林落凡仍感覺她是種定時炸.彈般的存在。在學(xué)校里，她的每一分動靜都能迅速牽扯到她的心緒，她的聲音也好像成了一種魔咒，每當聽見都能讓她心跳加速大腦發(fā)熱。

    幾天下來，就連林落凡自己都覺得自己簡直神經(jīng)質(zhì)。于是盡可能地減少和她的每一次接觸，同場合內(nèi)的交集也能躲則躲。

    一天、兩天、三天……

    一段時日下來，校園里的確沒有關(guān)于她的任何八卦傳聞傳出來。日子也仿佛和往常一般，平靜、規(guī)律、也枯燥。

    許星河還是私下著人在北川大學(xué)打聽了一番，確認了這次兩校的交換生是從年級成績前幾的學(xué)生里特意挑選出來的。田嘉禾上學(xué)的成績?nèi)昙壟琶谝唬瑧?yīng)該真的如她所說，是學(xué)校的安排，而非因她故意而來。

    林落凡稍放下些心。

    但……

    真的……沒有問題嗎？

    73.  073.暗涌   暴風(fēng)雨要來了。

    四月中, 北江市某三無煙廠被查獲的消息，在社會新聞上引發(fā)了一小陣關(guān)注。

    事態(tài)起因是有人匿名舉報，近來有一款名為“B&R”的煙在市場上小面積流動。然這款煙在工商局關(guān)網(wǎng)上一無明確許可證, 二無可流通商標, 且舉報者懷疑這煙中似乎有什么不名的成分。

    后經(jīng)調(diào)查，這款煙中確實含有一種新型藥劑, 人在吸食后可產(chǎn)生震顫、致幻等錯覺。

    因該藥劑對人體所產(chǎn)生的危害尚未研明。故目前無論醫(yī)學(xué)還是藥學(xué)市場對該藥品都未流通, 屬嚴禁銷售行列。

    媒體一片嘩然，社會群眾嚴烈抨擊。B&R公司內(nèi)外負責(zé)人員被警方押獲。涉及過銷售該煙品的北江、青城、海城、南川等城各大市場近來嚴格鋪查，勢要將交易鏈一網(wǎng)打盡。

    熱搜掛了幾天, 漸漸又被新的消息壓下去。

    世界總是平靜得仿佛什么都未曾發(fā)生過。

    -

    KTV包廂衛(wèi)生間里, 許星燦跪在馬桶前吐得昏天黑地。

    衛(wèi)生間外還有人在嚎著歌, 光線昏暗, 不會有人聽得見這處角落的動靜。

    他瘋狂吐, 用力吐。西裝里的襯衫被汗浸透, 直到吐到膽汁都仿佛吐出來，滿胃的酒液終于吐空, 有氣無力地坐在地上。

    助理按下沖水鍵, 十分擔(dān)憂地遞上一瓶水和手帕, “大少，要不就算了, 您看您這……”

    “沒事。”他喘著息擺手，拭了拭唇，隨便漱了幾口。

    在出門前, 他還對鏡仔細理了理自己的衣容。拂去西裝上的塵埃，確認自己完全一絲不茍，才讓助理開門走出去。

    “哎呦！許少?！?/br>
    KTV包廂里是四個男人, 都是中年，大腹便便。

    沙發(fā)上坐主位的男人正在嚎歌，見他出來，忙笑呵呵召喚，“許少剛才這是怎么了？臉色怎么這么差？”

    “最近是沒大睡好，項目期有些忙?！痹S星燦微笑，神色沉穩(wěn)謙和，仿佛方才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又同他七七八八恭維幾句，許星燦試探開口，“劉總，我們剛才說的那件事……”

    劉總聞言立笑，“哎呀那事，那事好說！就是我今天出來得急，也不知道你要說的是這事啊，具體的報表我也沒準備。哦對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在許星燦再開口前迅速先聲奪人，看手表，“我這一會兒啊，還有個會，必須得先走了，要不許少，我們回見？”

    說著又象征性地向外喊道：“服務(wù)員！”

    許星燦唇邊一直含著微笑，“今天既然是我約見您，那自然該由我來做東。您盡管去忙，這兒交給我就好?！?/br>
    劉總一聽面露訝異，直擺手嚷著怎好讓他一小輩破費。又象征性地推辭了一會兒，最終佯裝推辭不過笑呵呵離開了。

    眾人一走，許星燦唇邊的弧度立刻斂下來，冷哼，“老狐貍?！?/br>
    他胃還難受，說完神色微變伸手按了按。

    助理扶住他，“大少，我看他們能選擇的余地太多，未必也就選您，您何必非……”

    許星燦態(tài)度堅決，“無論如何也要試試，必須得在我爸的人找他們之前談下來?！?/br>
    只要能把這片地簽下來，只要簽下來……

    他就能……

    回去的路上，許星燦仍似乎難忍，西裝外套蓋在膝上，閉眼蹙眉，額角有細汗。

    助理在副駕頻頻回頭，“大少，要不去醫(yī)院……”

    他擺手拒了，緩了下呼吸撈起外套拿手機，找了一圈頓住。

    不見了。

    ……

    助理折返回剛才的KTV，向服務(wù)員說明了情況。

    服務(wù)員聞言卻面露為難，聲稱并未看見手機，且方才他們所在的包廂已經(jīng)有新的顧客，還特意囑咐了不讓打擾。

    助理再三致歉懇求，服務(wù)員只好讓他自己去試一試。

    KTV包廂里有兩個人。

    包廂內(nèi)放了純音樂，沒人唱歌。兩個人正在激昂說著什么。音樂聲將他們的聲音半蓋不蓋，屋外聽不到。

    助理過去時，屋內(nèi)那少年正在說：“哥！你決定吧，他們把我們害得這么慘，我們憑什么不能報復(fù)？！”

    “你也明白我們這樣根本躲不了多久！警察抓到我們是遲早的！”

    “就算是死，我也一定要拉個墊背的！反正我是都準備好了！”

    他身邊的男人一臉陰沉，似在思忖。

    少年等了會兒忍不住了，“別想了哥！決定吧！我——”

    門突然被敲響。

    少年倏噤聲。

    看到門口突然出現(xiàn)的人，少年忽然火冒三丈，開口便斥：“干什么！不說了別來打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