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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地甩頭就走,發(fā)尾串著的綠玉石珠子清脆發(fā)響。武士們嚴整有序地讓出一條路,岱欽當頭走,崔陵跟在幾步之后,不遠不近,不緊不慢。城里的族民已經對漢人見慣不怪,即使穿過鬧市,都沒多少人對崔陵側目。這說明現(xiàn)在黑水城最大的敵人不是蘇日族,而是漢族。越接近越習慣越熟悉越依賴,也就越危險。崔陵不知道黑可汗是否有了預感,但他看著帶路在前面的岱欽,心想無妨,這小子和他們老百姓們并沒有大難臨頭的先覺。楊景琉并沒有被關在地牢,而是如普通賓客一般,在岱欽自己的院子里,不知道還以為他是住在那,并不是被囚禁。崔硯不愿意讓世人知道他弄丟了一個王爺,岱欽也不愿意讓族人知道他囚禁了一個王爺。崔陵見到楊景琉時,幾乎認不出,這位高高在上錦衣玉食的齊王,竟落魄至此。“你看他,吃穿用度我一樣不少。”岱欽嘿嘿地笑了,尖銳地指甲在楊景琉臉上一劃就是一條血痕。“你不許碰他!”崔陵提氣之間哄出一掌,生生把魁梧地岱欽擊飛。武士們又抽刀怒吼圍了上去,岱欽爬起來用黑水語嘰里呱啦講了一通,制止了他們。兩個武士一左一右夾起岱欽,岱欽呸掉嘴里的血,露著鮮紅地牙齒對著崔陵森森地笑,“人你也見了,回去告訴崔硯,開弓的箭沒有回頭,請他好自為之?!?/br>說完就帶著所有人走出了院子。楊景琉的手腳都被沉重的鐵鏈鎖在東南西北四個面的房柱上,他能活動,但走不出屋子。說到底楊景琉還是個孩子,見到崔陵,是悲慘之境逢熟人,激動得啊啊哇哇就是講不出完整地話。崔陵見他眼淚直掉,說話囫圇,心急地捏住他的下巴撬開他的嘴,“王爺,你的舌頭……”“唔……??!?。。∧?!吃!知!”“你說什么?”楊景琉一手翻出掌心,一手假裝握筆,作出奮筆疾書之態(tài)。崔陵明白他的意思,找來了紙筆。楊景琉跪在地上把紙攤開,左手壓住紙的一角,右手急速飛舞——崔硯叛國!“不可能!”崔陵把紙揉成一團。楊景琉急得在地上直接寫:他謀反!崔陵把楊景琉提了起來,呵斥道,“大陽王朝半壁江山都有崔氏一份,我們沒有理由謀反!”楊景琉不掙扎,憤怒地看著崔陵。崔陵放下楊景琉,一時意亂,竟不知真假虛實。楊景琉拉起崔陵的手,在他的衣袖上寫:清河崔氏,占地為王,二子異心,外憂內患。楊景琉兩眼血絲通紅,淚流如珠子斷線,他看著崔陵仿佛在問,“天下莫非皇土,崔氏亦是子民,你究竟是忠于國家還是聽命于逆賊?”頭一次,崔陵不敢正視誰的眼睛。崔氏暗羽,從小到大,從生到死,他從來不會懷疑崔硯,從來不會違抗崔硯的命令。可是楊景琉沒有理由騙他,除非是有人先騙了楊景琉。動機,動機是什么?楊景琉被先皇封地山東,身為齊王,他從小就和崔氏一族混得熟,也知道崔硯和崔陵的關系,崔陵只身犯險來到這里,說明作為最親近崔硯的人之一,他卻根本不知道崔硯的計劃,崔硯城府之深,可見一斑。但正因為崔陵的不知情,讓楊景琉還覺得有一絲希望。此刻希望就在眼前,楊景琉咬牙切齒,又寫了三個字,他騙你。崔陵,他騙你,他連你也騙。你和所有人一樣,在他眼里,都是一介塵微。沙粒,螻蟻,秋時扇,夏時襖,崔陵,別以為崔硯有感情。我就是信了他的感情,才凄慘到如今。楊景琉張著口,艱難地想發(fā)出聲音,最后仍舊只有破銅鑼似的難聽地咔咔聲,他緊緊著扯著崔陵,不敢松手,眼神哀求。崔陵,救我!作者有話要說:☆、十三呂梁府最近很熱鬧。以前老百姓都不愛在官府周邊打轉,現(xiàn)在上到耄耋老人下到垂髫小兒,有事沒事都愛往呂梁府那兒過。以前這里只有發(fā)生天災人禍了才有達官貴人下來,如今來了齊王,還有清河崔氏的二公子,眾人無不好奇,聽說崔氏的人個個芝蘭玉樹,沈腰潘鬢,聽說齊王平易近人,愛民如子,歌聲林籟泉韻,遏云繞梁。如果不是崔硯養(yǎng)傷,喬然也不會有機會真正融入古代尋常人家的生活,不能完全體會到古代的社會究竟是怎么樣。崔千雪為了家族生意先回了山東。更加沒有人左右管著喬然。這些日子,喬然如魚得水。每天睡到自然醒,雖然沒錢數(shù)到手抽筋,但是可以出去玩?zhèn)€痛快。出了呂梁府左轉的小街里頭有一家是一對年輕夫妻經營著只有三張桌子的早餐攤。平常他們過了寅時就不做生意,回去農作了。為了不掃王爺興,他們特地午時也開了張。自從喬然吃過他們的炸糕后,每天都來換花樣吃,河漏面、刀削面、夾心面、龍須面……各種面食每天來一份。山西面食有“一樣面百樣做,一樣面百樣吃”的說法,在崔硯臥床養(yǎng)傷期間,喬然把“上輩子”沒吃過的面都吃了一遍。面吃多了,人都像面團似的白白胖胖。“完啦完啦!”喬然摸著自己肚子,左捏捏右捏捏,“這要是在以前,我就是吃斷了自己的戲路啦。”小虎斜眼道,“那你還吃吃吃?!?/br>第一天的時候小虎照例要替喬然試吃,被心急地喬然一巴掌拍開,小虎叫著這不合規(guī)矩,卻也無可奈何。“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嘛。”喬然托著下巴,瞇著眼睛望著陰沉沉地天,“前幾天小狼丫頭說要加衣,結果馬上就變天了?!?/br>小竹子好心地插嘴道,“可不是嘛,這都白露了?!?/br>喬然拍桌子道,“本王還不知道現(xiàn)在是啥節(jié)氣嗎?!”喬然這把莫名其妙的火,燒得小竹子滿肚子委屈,他求助地用肩膀碰了碰小虎。小虎見風使舵道,“呂梁民風淳樸,此地雖好,可我們要去的地方,是天下第一都城,比這好上萬萬倍。”我不想回京城啊……喬然指間轉起了筷子,這是他在讀書的那些年代里學會的玩意,本來是上課無聊時打發(fā)時間,后來養(yǎng)成了習慣,無聊、發(fā)呆、思考等時候,他總是無意識地手上有什么轉什么。剛到呂梁時,青鴉跟他說過的話,回繞耳邊。“楊景琉,你知不知道有很多人想殺楊景琉?!?/br>“他保護你是因為你有利用價值。一旦到了京城,一切都晚了?!?/br>“你根本不懂我在說什么?!鼻帏f欲走回身,“你也根本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