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瞧見覺遠(yuǎn)的模樣就忍不住發(fā)寒。

“怎么樣了？”姬云羲問。

覺遠(yuǎn)從桌上拾起一張布條來、遞給他，上頭用朱砂寫著什么。

祝陽瞥了一眼，依稀瞧見的是什么“借尸還魂、妖星降世”的字眼，不用猜都知道，矛頭直指宋玄和姬云羲兩個。

姬云羲瞧見了，沒有絲毫的驚訝：“這是打算藏在哪里的？“

覺遠(yuǎn)在桌上歪歪扭扭地寫了一個“虎”字，顯然他是剛學(xué)寫字不久，寫出來的字跡也是奇丑無比，只依稀能讓人瞧出意思來。

“難怪我二哥著急忙慌地運(yùn)一頭白虎回來，原來不止是為了跟一條狗搶風(fēng)頭。”姬云羲淡淡地瞧著。

“你敢扣留天師……”刑架上的人聲音嘶啞?！凹г启恕氵@是自尋死路……”

這時候刑架上的人正在著抬起頭來，雖然表情猙獰、滿臉血污，卻仍是能瞧出來，這人就是風(fēng)聞子。

他在摘星閣里頭兩天沒了蹤影，人人都以為他是夾著尾巴做人不感冒頭，卻不想竟然被弄到了這樣一個荒郊野外來了。

姬云羲仿佛聽見了什么笑話似的，眼眸中露出一絲嘲諷：“大天師怕是昏了頭了，你再讓他清醒清醒，若是沒什么別的消息，就收拾了罷。”

覺遠(yuǎn)垂了垂眸，不知思考了什么，露出一個高興地笑容來，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風(fēng)聞子似乎早就對死不畏懼了，可看到覺遠(yuǎn)一步步走來，竟是恐懼到渾身顫抖，連牙齒都發(fā)出“咯咯”的聲音。

“等等！……等等！”風(fēng)聞子驚聲高呼：“我……我還有話要說?！?/br>
覺遠(yuǎn)的腳步停了下來，姬云羲懨懨地盯著桌子，似乎并不愿意聽他說什么。

風(fēng)聞子卻不得不為自己搏一次，他掙動著身上的繩子鎖鏈，仿佛要跪下，聲音里還帶著哭腔：“宋玄做不成大天師的，三殿下，我求求你，你留下我，你留下我，我為你做事，我知道很多太子……”

“宋玄做不成天師？”姬云羲卻打斷了他的話，微微瞇起了眼睛?！澳氵@是什么意思？”

“宋玄早就打算走了，”風(fēng)聞子想到這事就要悔到牙根里去了，他現(xiàn)在淪落到這樣的地步，不就是當(dāng)時想給宋玄一個下馬威，殺一條狗立立威風(fēng)的結(jié)果嗎？

卻不想反被那宋玄擺了一道，地位一落千丈不說，竟還被無聲無息地?fù)锏竭@樣一個地方，淪落到一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了。

結(jié)果宋玄竟對他的地位壓根就沒有威脅，甚至打算收拾包袱離京了。

風(fēng)聞子真是有苦難言，打碎了牙也只能和著血淚往下吞。

只是這時候他也顧不上什么后悔苦楚了，能不接著被這小和尚折磨才是真的：“是我前兩天偷聽方秋棠私下跟太子殿下說的，他勸太子沒必要針對宋玄，說宋玄只是個游歷道人，過幾天就要離京，不影響大局。只是太子殿下并沒有聽信他的話，轉(zhuǎn)頭就要我寫下這虎腹藏書……”

后面的話他不敢說了。

因為他清晰的意識到，姬云羲的情緒似乎已經(jīng)改變了。

姬云羲捏緊了手中的字條，頭緩緩地垂了下去，臉上不知是哭是笑，只發(fā)出了低低地氣聲，聽起來竟有幾分詭異。

“好的很，”姬云羲低低地說。“宋玄，你真是好樣的?！?/br>
他只覺得自己從頭冷到了腳，都仿佛是被澆了一盆冰水，揪在了一起，寒得發(fā)痛。

他牽了牽嘴角，卻扭曲了表情，只剩下了空茫茫的眼神，不知該落在哪里。

“走?！彼徽f了這一個字。

祝陽和覺遠(yuǎn)對個中內(nèi)情尚算了解，并不敢多話，只交換了一個眼神，祝陽便匆匆跟著他去了。

轉(zhuǎn)瞬間，只剩下一室的冰冷。

覺遠(yuǎn)盯著風(fēng)聞子，微微歪了歪頭，圓圓的眼睛小鹿一樣，卻透著說不出的寒意。

他從袖中掏出了一個小藥瓶，露出了一絲微笑來。

“別……別……”風(fēng)聞子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牢房里只剩下了風(fēng)聞子的悲鳴。

第92章已決

宋玄并不清楚姬云羲那頭的情況，他正要去見姬回——并不是在宮里，而是在宮外的一家酒樓。

那酒樓正對著青鸞臺，下頭扶鸞姐妹倆正在為百姓占卜，兩人一身青鸞袍，神色莊重，如宋玄第一次見到他們一般。

姬回穿著一身玄色的衣袍，正一杯接著一杯的飲酒。宋玄進(jìn)來的時候，他喝得急了，被酒水嗆了一回，止不住的咳嗽起來。

連衣襟處都被沾濕了。

宋玄進(jìn)來時正要行禮，姬回擺了擺手，臉上帶著說不出的倦意：“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若是連宋先生都這般模樣，就沒什么意思了?！?/br>
宋玄斂了斂衣袖，坐在一邊，淡淡地笑。

“我第一次看見先生，就是在這兒看見的?！奔Щ芈朴频睾攘艘槐?。

宋玄以為他在說自己，可瞧見姬回空茫茫的眼神，卻又覺得，姬回或許是在說別人。

他或許并不適合玄色的衣裳，這顏色將他襯的愈發(fā)的蒼白，甚至是死氣沉沉，讓人在他身上瞧不出一絲生人的氣息來。

“宋先生還是要走嗎？”姬回問。

宋玄點了點頭：“在京中留連已久，某準(zhǔn)備告辭了?！?/br>
姬回愣了愣，這話終于分了他片刻的心神，讓他的目光聚焦在了宋玄的身上：“先生不喜歡這里？”

宋玄不答，只笑著回避：“這些日子以來，也給您添麻煩了?！?/br>
姬回沒有用朕，不要他行禮，宋玄就隱約有種感覺，姬回今天可能也并不希望自己稱呼他為圣上。

果然，姬回沒有說話，只“唔”了一聲。

宋玄也很有耐心，只看著姬回喝酒。

在宮里的時候經(jīng)常這樣，姬回似乎并沒有什么取樂的方式，偶爾叫宋玄來，也只是這樣，看看風(fēng)景讀讀書，三杯兩盞薄酒，偶爾閑聊兩句，也只是淺嘗輒止。

只是今天姬回喝得有些多。

“先生打算去哪？”姬回問?！坝惺裁创蛩銌?？”

“四海為家，哪里稱得上什么打算？”宋玄笑著說。

“四海為家……好事，是好事。”姬回聽了，眉宇竟露出兩分喜色來，笑著說：“聽著就比我痛快。”

宋玄哭笑不得：“民間自有民間的煩惱，只不過是聽著痛快，也快活不到哪里去的?！?/br>
“是了，這是你們說的……眾生皆苦，是也不是？”姬回嘿嘿地笑。“既然這世間不過是個籠牢，那逃到哪里，又有什么分別？”

宋玄竟被問得愣了一愣。

姬回見他被問住了，似乎更高興了：“宋先生，你跟我說說，這深宮大院，和你的天涯海角，又有什么分別？”

宋玄想了許久，最終只能說：“天涯海角，臣不過是身累，這深宮大院，卻是心疲?！?/br>
姬回笑著搖了搖頭：“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