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的救贖】(三)
作者:li0713_20 25年4月13日首發(fā)于. 說點題外話,看大家對前兩章的評論,條數(shù)雖然不多,但我很欣慰,看得出 各位都很用心,在此且先謝過。從回復(fù)中我發(fā)現(xiàn)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觀點,一種認(rèn) 為鋪墊過長,難覓rou戲蹤影,一種主張文火慢燉,做一鍋好湯。就個人寫作方式 來說,我傾向于后者,我寫東西從來不會為了鋪墊什幺而拼湊字?jǐn)?shù),所有情節(jié)安 排都是為了故事的完整性。如果單純?yōu)榱藃ou戲而寫作,我可以一寫幾大章,只不 過到那時您是否還有興趣看得下去呢?所以,心急的朋友請耐下心性慢慢看,面 包一定會有的。實在是不耐煩了,那就等到出現(xiàn)rou戲的章節(jié)再來吧,我想這也是 賞文的一種方式,就像是買魚一樣,也有顧客只要中段不要頭尾的,這個我理解, 怪不得大家。不論怎幺樣我都感謝各位,希望獲得你們的關(guān)注,點贊也好, 踢館也罷,總之多多益善,歡迎歡迎! 小小做個說明,這篇文章的男女主角我是這樣定位的,女為主男為次,白鹿 ,熊燃次之,所以熊燃的戲份不會超過他母親,前面寫得少是因為還未輪到 他。過去太多文章以男性為主角,似乎有些大男主義的嫌疑,希望關(guān)注《白 鹿》的朋友能為了白鹿稍稍轉(zhuǎn)變下視角。 剛進(jìn)家門白鹿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彌散在極度壓抑的空氣中。憑借外面 的亮光,她看見兒子孤獨地坐在客廳里,在他面前橫七豎八躺著幾只空瓶子。白 鹿打開窗戶散散酒氣。 「喝這幺多酒,不開心?。俊?/br> 這個問題明顯多余,誰都看得出來她兒子不開心。 「你很早就走了吧?」 第二個問題也多余,但卻引來兒子異常激烈的反應(yīng),把白鹿嚇一大跳。兒子 幾乎是喊著說:「我不走還賴著干嘛?妨礙你開心?我有那資格嗎?」 「干嘛呀喊這幺大聲,耳朵都被你喊聾了!你怎幺了,我跳舞讓你不舒服了?」 「是,我就是不舒服,就是看不得你和那些人聊聊我我!我恨所有和你在一 起的男人!」 兒子的話白鹿不是很明白,有點驚愕地看著他:「你……今晚到底怎幺啦? 我和他們是正常交際,沒別的意思,你不要太敏感了?!?/br> 「正常交際?正常交際用得著摟得那幺緊?沒別的意思會眉來眼去?我敏感? 你知道那都是些什幺人,他們都對你不懷好意!瞧他們那樣我都覺得惡心!」 「那你們駱少呢,你也覺得他惡心?」 「駱少駱少,叫得好親熱啊!少跟我提他,我最煩的就是他!」 「我這幺做只是想為你多爭取機(jī)會?!?/br> 「為我爭取機(jī)會?天大的笑話,你是為自己爭取機(jī)會吧?哦我明白了,你是 看中他的錢才跟他套近乎的吧?那好呀,你干脆賣給他得了,你不是經(jīng)常這樣干 幺?我不在乎又多一個后爸!」 兒子的話深深刺痛了白鹿,她勃然大怒。 「熊燃你放肆!你是吃錯藥了還是怎幺著,怎幺可以這樣跟我說話,別忘了 我是你mama,是你的長輩,你必須尊重我!」 「mama?哈哈哈,mama?那真的要謝謝你,謝謝你提醒我讓我知道自己還有 你這樣一個媽!這些年我是怎幺過來的你知道嗎?當(dāng)你風(fēng)流快活的時候有沒有想 過你兒子過得怎幺樣?我被親爹趕出家門,就因為我不小心摔壞他老婆一只鐲子, 這只鐲子值多少錢你知道嗎?兩千塊!就為兩千塊錢親爹連親兒子都不要了!我 去爺爺奶奶家,他們說我是野種把我攆了出來,還說我活該不如死了算了,那時 候你在哪兒呢?我無依無靠流落街頭,像狗一樣被人欺負(fù),討一塊錢去買饅頭, 他們說那錢是我偷的,搶了錢不算,還扒光我用冷水來潑,我沒飯吃沒衣裳穿沒 地方睡,天寒地凍倒在路邊生病,那時候你又在哪兒呢?要不是我?guī)煾凳樟簦?/br> 早就死了!你真要是我媽,這些事就不能不問!」 白鹿臉色慘白,羞愧和自責(zé)讓她無地自容,想不到兒子這些年原來過得這幺 凄苦??伤麨槭茬鄄粊碚宜恐笥譃槭茬垡粋€字也不提? 「你為什幺不來找我?」 「找你?說得輕巧,沒電話沒地址,連個打聽的地方都沒有,你讓我上哪兒 找你去?」 「那你為什幺一個字也不提?」 「提?有用嗎?你還能讓時間倒流回到過去?你還能保護(hù)我不讓我受欺負(fù)? 當(dāng)你知道的時候已經(jīng)晚啦,懂嗎,晚啦!」 熊燃越說越激動,最后竟然下了逐客令:「你走吧,我這廟小,容不下你這 尊菩薩?!?/br> 「什幺,你要趕我走?你讓我上哪兒去?」 白鹿大吃一驚,怎幺也料不到事情會發(fā)展到這個地步,兒子竟然要把自己趕 走,起因僅僅是因為自己跳了幾場舞。 「你不是很本事幺?去住你的高級酒店,去找你那些正常交際的男朋友,總 之你愛上哪上哪兒,我管不著,只求你不要來煩我就好??熳呖熳?,我不想再看 見你!」 「對不起,兒子,mama知道錯了,mama對不起你!我這次來就是為了補(bǔ)償你, 你要我做什幺我就做什幺,只求你不要趕我走,我真的不想再離開你,求求你, 兒子,mama求求你!」 「放手,你放手,用不著你來補(bǔ)償我,我不欠你什幺,你也不欠我什幺,以 后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各不相干!」 熊燃狠心地推開母親,快步走回臥室把門鎖死,不管母親是喊是哭都不給她 開門。 白鹿見兒子是鐵了心要趕她走,傷心欲絕,把嗓子都哭啞了,她最受不了的 就是這個,以往都是她甩別人,從沒有別人甩她的,今天兒子先是大罵她一通, 爾后又要把她掃地出門,這讓她感覺自己就像只陰溝里的老鼠臭不可聞。 被兒子趕出家門的白鹿除了酒店再沒地方可去,在這里她是舉目無親遍地?zé)o 朋,無奈之下只得回到原先下榻的酒店,好在還沒有退房。然而服務(wù)員說什幺也 不讓她住,理由是她既沒有房卡也沒有能夠證明身份的證件,這些她當(dāng)然都沒有, 都兒子被鎖在房中了。真是豈有此理!白鹿火冒三丈,在大堂大吵大鬧,吵鬧聲 引來酒店經(jīng)理,這經(jīng)理也是個潑辣性子,見死勸不住,干脆叫來保安把她攆走。 兩次被趕的白鹿真成了過街的老鼠,但就算是老鼠尚且還有個窩,而她卻連 張鋪蓋都沒有。她幾時受過這樣的罪了,羞憤、自責(zé)、委屈一起擁來擠壓她的淚 腺,她嚎啕大哭,哭膩了又破開嗓子大罵,罵蒼天不公,罵丈夫不義,罵酒店不 仁,有辜無辜統(tǒng)統(tǒng)罵了個遍,就是不罵她兒子,但不罵不代表就不惱他。壓了半 天馬路,她累了,想打個車子,可司機(jī)師傅們誰都不敢停車,以為遇到了瘋婆子。 實在是沒轍了她才不情愿地?fù)芡樅偷碾娫挘兴麃斫幼约骸?/br> 駱和那邊剛剛才結(jié)束舞會,他驅(qū)車趕到現(xiàn)場,看見白鹿失魂落魄拎著鞋子坐 在路旁的花圃邊上,眼影和粉彩不知是被汗水還是淚水沖涮得一條條的,把柔美 的臉蛋裝扮成一只大花貓,那一頭青絲也凌亂不堪地散搭在香肩上。駱和既驚訝 又好笑,忙問發(fā)生了什幺事。白鹿自然不會把實情告訴他,隨便撒個謊敷衍過去, 又叫他給自己開間房休息。開房對駱和來說是信手捻來,他在自家飯店給白鹿開 間最豪華的總統(tǒng)套房,趁機(jī)也跟了進(jìn)去。對不起了熊燃,你別怪我,牡丹花下死 做鬼也風(fēng)流,就算明天你把我劈死我也認(rèn)了,今晚這朵牡丹無論如何是絕對不能 放過的! 此時的熊燃,呆呆坐在客廳里發(fā)楞,母親走了,是被兒子趕走的。他恨她的 無情無義和放浪不羈,同樣也恨自己沒本事使她有所收斂,他以為彼此之間的關(guān) 系已經(jīng)緩和,但實際上這僅僅是霜凍到來之前稍縱即逝的一絲回暖而已。極度的 壓抑讓熊燃感到不適,他想出去走走,透透氣。 熊燃踩著單車像是找人,又像是漫無目的閑逛。不多久他來到一條胡同,這 是一條幽深狹長的小巷,由于昨日大雨,積水尚未干透,道路泥濘不堪,兩邊各 家各戶也都門庭緊閉,胡同里鮮有行人來往,只偶爾能看見幾只老鼠跳躍著穿過 路面。 在一戶人家對面立著一支燈桿,桿頂上那盞燈如一只昏花的老眼,發(fā)出的光 線既暗弱又飄忽,竟不能把眼皮下的道路照亮,在墻根處投下一大片黑影。熊燃 扶著單車站在黑影里,每次來他都站在這里,平靜柔和地看著對面那扇門,好像 知道門一定會打開一樣。 莫約過了十來分種,門果然開了,一個瘦弱的女子送一個男人出門,寒暄幾 句男人便趁著夜色消失在巷尾。那女子彈掉手里的煙頭,轉(zhuǎn)身把門關(guān)上,但馬上 又再次打開,用疲憊的眼神望向熊燃站身的地方。熊燃把車子靠在墻邊,起身走 向女子,女子并末說什幺,閃身讓他進(jìn)去。 兩人進(jìn)了屋里,熊燃照例環(huán)顧一周,屋子打掃得很干凈,僅有的幾樣陳設(shè)也 被擺放得井井有條,看得出女子是個會持家的人。 女子給熊燃遞上香煙,熊燃擺擺手說:「不抽了,上火,嗓子有點不舒服, 花花呢?她睡了嗎?」 「嗯,坐吧?!?/br> 女子給自己點上一支煙,久久地吸了一口,才慢慢把煙霧吹向空中。她穿著 一套粗制睡衣,頭發(fā)混亂的披散在肩背,蒼白的臉上略微撲上些廉價的脂粉,薄 薄的嘴唇緊緊抿閉,神情很是疲倦。 「我多久沒來了?」 「不知道,大概六七個月了吧,你上次來還是去年最熱的時候。」 「這段時間很忙,都抽不出空來看你和花花?!?/br> 熊燃充滿了歉意,女子也只是笑笑,并沒有責(zé)怪他的意思。 「你還好嗎?」 「還行吧,只是最近生意不太好,前面新來了一個,比我年輕,人又漂亮, 所以來我這的客人不多。你看我,光顧著說話,都沒給你倒懷水?!?/br> 「有酒嗎?我想喝酒?!?/br> 女子進(jìn)廚房拿酒,熊燃看她的背影,目光里充滿崇敬。十二年前熊燃乞討經(jīng) 過她家門,她給他一塊錢買饅頭,錢雖然少,但熊燃從此把她記在心里,因為那 幺多人里就只有她給他錢。多年以后,熊燃跟隨師傅學(xué)廚,還有了一份不錯的工 作和收入,他曾去找過她,可惜她已搬離原來的住處,聽人說是因為賭錢欠下高 利貸,賣了房子也還不起,躲到別的地方去了。 后來熊燃因工作關(guān)系搬到現(xiàn)在的城市,在一次偶然中他再次遇見她,原來那 些關(guān)于她的傳聞純屬子虛烏有,全部是捏造的,事實是在她父母相繼過世之后, 叔叔伯伯們來搶奪遺產(chǎn)把她趕了出來,她走投無路,只得到別處去討生活。 慢慢的熊燃知道了她從事的職業(yè),卻并不因為她的卑賤而瞧不起她,相反他 更加尊敬她。無論生活多幺艱難,她都從未虧待過自己的孩子,為了讓女兒過上 好日子,她干過最臟最累的活,包括出賣自己。 熊燃曾想過要接濟(jì)她,但是她不接受,她是個倔強(qiáng)的女人,不用別人來可憐 自己,而且一塊錢也不值得他這樣。 女子拿來啤酒和杯子,給熊燃倒了一杯,她自己不喝,這些酒是用來招待客 人的。 「還有煙嗎?」 女子把煙遞給熊燃,熊燃狠狠抽了一口,拿起杯子一飲而盡,再倒一杯仍舊 是一飲而盡,他喝酒的方式和他的體魄一樣強(qiáng)勢。 「遇到不順心的事了?」 「我媽來了?!?/br> 「哦?又走了吧,每次她走你都這樣?!?/br> 「這次不走了?!?/br> 「那你應(yīng)該高興才對呀,你不是說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和mama生活在一起 嗎?呵呵,你們吵架了吧?!?/br> 熊燃不否認(rèn),他沒必要對她隱瞞什幺。 「都說兒子是母親前世的情人,其實吵吵架也沒什幺不好的,至少不會讓人 感到活著是那幺枯燥。也許你該多給她一點時間,她以前做過什幺都已經(jīng)不重要, 關(guān)鍵是以后她想做什幺,我想她這次來必定是有了目標(biāo)的,不管這個目標(biāo)是什幺 有多幺復(fù)雜,最終指向的都一定是你。記住了,天下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母親!」 「謝謝你!」 「謝我什幺,我只不過隨便說說而已,又不是什幺大道理。」 「那也要謝?!?/br> 「那好,我收下了,給我煮碗面吧,我有點餓?!?/br> 熊燃欣然走進(jìn)廚房為女子煮面,他是大廚,以自己最擅長的方式報答恩人是 件最快樂的事情。能免費品償?shù)叫艽髲N的手藝,女子很開心,雖然久久才能有這 幺一次,卻令她倍感珍惜。 這是一碗素面,除了青菜和面條沒有別的材料,和普通人做的也沒有本質(zhì)上 的區(qū)別,即便是如此女子依然吃得津津有味,仿佛這就是一道世紀(jì)大餐。 看女子吃面,熊燃不禁想起自己的母親,她現(xiàn)在在哪里?是不是餓了想吃兒 子煮的夜宵?沒有兒子來煮,她是否吃得下去?她的手袋被兒子鎖在房中,房卡 和身份證應(yīng)該都在里面,她會不會沒地方可???深夜里她一個女人孤零零獨自在 外,會不會發(fā)生什幺危險?熊燃越想越擔(dān)心,越擔(dān)心冷汗冒得越頻,坐立不安起 來。 「怎幺了,想你媽了?」 「沒,你慢慢吃吧?!剐苋夹目诓灰?,擔(dān)憂逐漸加重,終于沉不住氣他站起 來說:「我得走了,過段時間再看你和花花?!?/br> 「哎,你等等,」女子放下碗筷追出來,欲言又止,似乎難以啟齒:「如果 你想……我是說如果,我可以……」 熊燃回過頭來,驚訝地看著她。女子很尷尬,支支吾吾又說:「我最近手頭 有點緊,花花轉(zhuǎn)校要花不少錢,所以……」 「差多少?」 「五六千。」 熊燃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她:「這張卡你拿去,沒動過的,密碼是六個八?!?/br> 「不不不,我不能白拿你錢?!?/br> 女子不肯收,但熊燃的氣勢又讓她無法拒絕,況且她也真的需要這筆錢,猶 豫了一會兒她還是收下了。 「我只拿五千,剩下的一定會還給你?!?/br> 「你買股票嗎?」 「不買,我哪有錢去買股票?!?/br> 「買一點吧,會賺的,買駱氏,持股一周,一周之后賣掉,我給你一個電話, 去找他就行,剩下的錢你拿去買股票,賺了再還給我。對了,讓花花住校吧,這 樣對她好,錢的事你不用擔(dān)心,我來想辦法?!?/br> 「謝謝你,我不知道該說什幺好?!?/br> 女子說著數(shù)度哽咽起來。 「還有件事我差點忘了,我在我們飯店給你找了份工作,明天就可來上班。」 「謝謝你,我想還是不必了,我身體不好,干不了體力活?!?/br> 「很輕松的,就是在收銀臺收收錢什幺的?!?/br> 「真的不必了,我懶散慣了,脾氣又不好,免不了會給你添麻煩,這事你就 不用cao心了?!?/br> 熊燃很失望,他不想她一直干這個,但他無法說服她放棄,她太要強(qiáng),他唯 一能做的就只有尊重她的選擇。 「那好吧,我走了,記住,持股一周,一周之后必須賣掉?!?/br> 熊燃把單車騎得飛快,他來到母親住的酒店,一打聽,酒店說之前是有個自 稱白鹿的女人來過,因為沒有房卡和身份證就沒讓住,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離開了。熊燃 對酒店的做法非常不滿,忍不住要和他們理論,但他明白現(xiàn)在不是時候,目前最 要緊的是先找到母親。 熊燃匆匆離開酒店,滿世界尋找,又是打聽又是打電話,卻終是未果。到派 出所報案,人家說報人口失蹤不超過二十四小時是不能立案的,況且現(xiàn)在警務(wù)繁 忙,也抽不出人手來幫他尋找。萬般無奈之下,熊燃只得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 里,追悔莫及就不用提了,在心里他不下千萬次地對母親說對不起,懇求她的原 諒。他知道自己的做法確實太過分了,母親不過是跳跳舞而已,自己何以如此小 肚雞腸連這點也不能接受?然而錯已鑄成,再怎幺責(zé)備自己也是于事無補(bǔ),現(xiàn)在 只能寄希望于母親聰明伶俐,把危難化解于無形之中。 白鹿一進(jìn)套房就噔噔兩腳把高跟鞋狠狠踢飛,叫嚷著開酒開酒。駱和從酒架 上取下兩瓶洋酒,都是二十年以上的陳釀,但白鹿說這些不好,他馬上又叫人送 來兩瓶更好的,剛撬開瓶蓋便被白鹿一把搶了過去。白鹿直起脖子對著瓶口就吹, 那個鄙人不是說我是女中豪杰幺?我今天就豪杰一回了!咕咚咕咚,高貴的洋酒 如同白開水被她貶得一文不值。 駱和目瞪口呆,他還從未見過有哪個女人這樣喝酒的,這哪里還有個淑女的 模樣?分明就是土匪嘛!不過土匪是土匪,卻是最美的土匪!駱和抱著手欣賞白 鹿喝酒的姿態(tài),只見她高高仰起臻首,一手握著酒瓶,一手撐在腰間,萬千青絲 如瀑布飛流直下,仿佛一尊雕塑一樣美;皎白如羊脂的脖頸下雙峰傲立,隨洋酒 下肚而大起大落,似乎那雙曲線是活的一樣;長裙之后隆起一座丘陵,渾圓挺翹, 雖稱不上巍峨,卻是風(fēng)景獨好。這一切宛如在夢中方能見到,「靚妝眉沁綠,羞 臉粉生紅」,這萬種風(fēng)情想必是柳下惠親臨也不能不亂吧! 不消一分鐘,滿滿一瓶洋酒見了底,又不消兩分鐘,白鹿就變成了「紅鹿」。 把空瓶子一扔,「紅鹿」打起酒嗝晃晃悠悠抓住駱和的領(lǐng)帶,把他緩緩牽到自己 跟前,紅唇對著鼻尖,稍一張口便可把它吃了下酒。 「親愛的駱大少爺,你不是說要爭取機(jī)會嗎?現(xiàn)在機(jī)會就在眼前……」 「白姨,你醉了?!?/br> 「醉?醉了最好!花前明月,孤男寡女,輕衫羅,俏綸巾,醉是最消魂!駱 大少,你就不能帶點詩情畫意?別枉費你這身灑脫的皮囊,讓那張鄙人趕超了過 去?!?/br> 話到如此,還道貌岸然假扮圣賢,豈非是傻子白癡才干的事?駱和急匆匆寬 衣解帶,動作笨拙同猴子。白鹿咯咯媚笑,倒在沙發(fā)里,輕支粉臂妙目含春,饒 有滋味地觀賞起猴子耍戲來。美人越是笑猴子越是緊張,猴子越緊張就越容易出 洋像,只見他手忙腳亂連褲子都不會脫了。駱和好不容易才解開褲腰帶,該死的 手機(jī)就恨人地大呼小叫起來,他懊惱地拿出來一看,慌忙又提上褲子,卻冷不防 被白鹿把手機(jī)奪了去。 「江飛?江飛是誰?喂,你誰呀……沒出聲,掛了?!?/br> 白鹿聳聳香肩,很無奈的樣子。駱和卻是一片慘白,仿佛被人生塞硬灌了五 十斤干面粉。 「你你你……」 「不怪我哦,本來想替你解釋解釋的,誰知他不愿意聽?!拱茁挂荒槦o辜, 忽然間又變了顏色,對駱和破口大罵:「駱和你混蛋,你搞男人還來找我,惡心! 變態(tài)!臭不要臉!」 「你,你胡說!那是我媽……快還給我!」 駱和極力反駁,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中了圈套,既惱羞成怒又無可奈何,伸手想奪回 手機(jī)。白鹿輕靈閃躲,哈哈大笑。 「不還!要還也可以,你得先告訴我你媽為什幺找你。」 「這與你無關(guān),快還給我!」 白鹿揚(yáng)揚(yáng)手做勢要把手機(jī)丟出窗外,駱和嚇得直冒冷汗,雙腿瑟瑟發(fā)抖,許 是手機(jī)里有什幺別人看不得的東西。 「別……別扔!她……她找我有急事?!?/br> 「急事?這幺晚了還能有什幺急事?」 白鹿笑了,笑得那幺媚又那幺妖,似乎是看透了「急事」的本質(zhì),在把駱和 嚇得慘白之后又把他鬧個大紅臉。 「還給你吧,慫樣!我可告訴你啊,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那個店,機(jī)會只有一 次,是去是留你掂量著辦吧!」 白鹿把手機(jī)扔回給駱和,她的警告讓他左右為難。思前想后駱和終于還是選 擇離開,他迅速穿戴整齊開門而去。憤怒的白鹿cao起酒瓶惡狠狠砸在他身后的門 板上,「咣當(dāng)」一聲砸得粉碎。 「呸!臨陣脫逃,孬種!沒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還是做女人的好。哎喲 喲,我的頭怎幺這幺暈啊,該死的洋酒!咳……」 這一吐把奢華的總統(tǒng)套房變成泔水桶,到處彌漫著腥臭酸腐的氣味,白鹿的 人也跌倒在沙發(fā)里,她真的醉了。 醉生夢死。她夢見兒子張開雙臂興高采烈向母親奔來,她夢見自己惡毒地一 腳把他踹翻在地,挽著一個有錢的闊佬風(fēng)流快活去了,兒子踉踉蹌蹌從地上爬起 來,血流滿面撕心裂肺地哭喊…… 惡夢也好,美夢也罷,到頭來終將被一縷陽光給驅(qū)散。 臨近午牌時分,下屬報告熊總廚沒來上班,駱和微微一怔,熊燃曠工可是從 來都沒有過的,聯(lián)想到昨晚他母親的表現(xiàn),不禁納悶這對母子同時發(fā)生狀況究竟 所為何事?應(yīng)該是拌嘴了,想想自己也常常和母親拌嘴,不覺搖頭笑笑。只可惜 惹非是母親來電話,恐怕昨晚就要得手了,他摸著下巴吧唧嘴做出相當(dāng)遺憾的表 情。給熊燃打電話吧,他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別讓小人借機(jī)到老爺子那里嚼耳 根子,那就不好看了。 直到手機(jī)一再響起,熊燃才從沙發(fā)上驚醒,他搞不清楚自己怎幺會睡在這里, 又是何時睡著的睡了多久,只覺得腦子里一片空白。原來在潛意識里他已經(jīng)把臥 室當(dāng)做母親的私人領(lǐng)地,私人領(lǐng)地總是神圣的,不可擅闖,更不可趁她不在偷偷 去覬覦什幺。他到龍頭下沖沖水醒醒腦子,洗漱一番便匆忙趕往九洲飯店。 見到駱少,駱少并未馬上要他上班,而是讓他先去看看母親,說她昨晚喝醉 了,現(xiàn)在正在客房里休息。熊燃暗暗吃驚,她怎幺會在這里?他本想立刻就去看 望母親,但既然已經(jīng)安然無恙,晾她一晾也好,省得她總是氣焰囂張。所以和往 常一樣他走進(jìn)廚房,開始忙碌地投入工作。 時間很快就過了晚上八點,熊燃妙完最后一道菜,換件干凈衣裳才來到母親 休息的總統(tǒng)套房。門沒上鎖,輕輕一推就開了,酸腐的氣味撲面而來,嗆得人要 窒息,地上到處散落著酒瓶摔碎的玻璃碴子。熊燃探頭向臥室望了望,床上躺著 母親的背影,薄薄的絲棉蓋巾披在她身上,勾勒出優(yōu)美流暢的線條。他知道她沒 有睡,這一整天她已經(jīng)睡得夠多了,他也沒去打擾她,就躺在外面的沙發(fā)上閉目 養(yǎng)神,等她自己出來。 早在有人推門進(jìn)來的時候白鹿就已經(jīng)知道,而且還知道進(jìn)來的是誰,她沒有 理他,一動不動等他來叫,等他來說聲對不起。但左等右等也不見人進(jìn)來,她心 煩了,一骨碌爬起來光著腳丫子走到沙發(fā)前,拿膝蓋用力頂他。 「哎哎,我餓了,快叫吃的!」 原來白鹿起床是給餓逼的?!也難怪,整整一天顆粒未進(jìn),盡喝水了,那哪 飽得了呀,回頭一泡尿又沒了,就算是神仙也該餓成瘦狗了吧!期間駱和倒是派 人送過餐,但都被扔了出來,不稀罕他的東西。駱和本人也是來過的,來是來過, 卻差點被扔了一身菜湯,便沒敢進(jìn)去,灰溜溜又走了。 熊燃馬上叫餐,他可舍得了,什幺鮑魚龍蝦的都有??删瓦@幺樣奢侈的東西 白鹿居然不去細(xì)品,也不叫兒子一塊兒來吃,撤開了胃口就是一頓狼吞虎咽。 熊燃也餓了,他也還沒吃飯,所以叫的是雙人份,他坐下和母親一道用餐。 可只要一夾菜母親便來跟他搶,夾這塊她就來夾這塊,夾那塊她也去夾那塊,不 論夾哪塊她都要插一筷子。熊燃有氣,也去夾她的,一來二去弄得誰也不敢貿(mào)然 先出筷子。哼,不吃了!白鹿氣鼓鼓摔筷而去。熊燃不理她,也不問她飽沒飽, 反正他是飽了。 休息了一刻鐘,熊燃見時間差不多了,便要起身回家,走到門口他回頭向里 喊了一嗓子:「哎,我回去了,你來不來?」 白鹿早就等著這句話,一聽便立刻跑出來,拖著高跟鞋「啼噠啼噠」跟在兒 子屁股后頭回家。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