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手把人摟近了，“我告訴你我啥名兒，你想聽不？”

遠(yuǎn)和恩看他，點了頭，賀景楓掐了人一把屁股，“叫賀景楓，記著了不？”

遠(yuǎn)和恩往他身上躲，抓著他手不讓掐哩，急喲，一張臉紅撲撲，“記著了?！?/br>
賀景楓消停了，把人摟到身上，開始親，“楓葉紅，明年秋天帶你摘去?！边h(yuǎn)和恩是頭一回給人親，先是臉頰，然后是嘴兒，懵懵的，像睡到一片云里，把賀景楓的名兒都給忘了。

賀景楓可清醒著，摸到人腿根縫兒里，手指頭擠進(jìn)一根去，弄了幾下，濕漉漉的抽出來，心想，這人笨哩。

折楓03

漆黑柔軟又帶點酒香的夢，帳子里黑透了，賀景楓悠悠醒來，被窩里全是兩人的交織熱氣，他手往身邊摸，摸著了光溜溜的遠(yuǎn)和恩，貼在他身邊，睡得好穩(wěn)。

“嘖?！彼p一聲，從被窩里鉆出來，被子角掖得實實，打帳子縫鉆出來，得了，趁新鮮勁兒還有，多逗逗人兒，他這么打算著。

雖何容珍心里惱著賀封，可今兒好歹是人六十大壽，一碗長壽面還是得準(zhǔn)備的。陳媽一清早便去晚子巷買了最好的豬大骨，請rou鋪伙計剁了，此刻，正擱小廚房里頭燉著吶，咕嚕咕嚕，一鍋冒熱氣兒的淡白湯，只等何容珍來，揉面、醒面、排氣，下面條子，撒小青蔥。

她得做長壽面，大清早兒的飯桌上，只剩下他倆兒，賀景楓是個不怕事的，屋里頭還沒丫頭，一雙眼睛黏遠(yuǎn)和恩身上似的，想昨兒個人被自己弄狠了，弄疼了，委屈的黏糊哭音。

遠(yuǎn)和恩起先還敢和他對上兩眼，后來完全不敢瞧了，他是笨哩，可也曉得賀景楓不是好人，沒摸清一人底細(xì)前，常人都曉得怕，更何況他，賀景楓于他，這份怕和沒底兒，可是雙倍的。從沒住過的大宅子，從沒見過的號人物，每天夜里，他只能想著模糊的爹娘樣兒才能睡，即便他們還和從前一樣兇，他也不怕了。

他在云里睡了一覺，是給賀景楓親的，他赧，想起來就覺得羞，飯桌下的腳踢了一下賀景楓，“你總瞧我…干啥？”賀景楓一笑，逮住這只踢自己的腳，遠(yuǎn)和恩一掙，沒掙動，急了，要哭，喚他:“哥。”

賀景楓可見不得他青天白日的哭，飯也甭吃了，走人跟前把人抱上，往他屋走，遠(yuǎn)和恩只能摟著他頸，緊緊的，怕自個兒掉下來，眼睜睜瞧賀景楓咔嚓把鎖落了。

賀景楓把人抱到鏡子跟前，背對著，讓遠(yuǎn)和恩瞅他自個兒在鏡里模樣，眼角、鼻尖紅了，冬天的白雪地里，落了不該有的夏天粉色鳳仙花，遠(yuǎn)和恩不愿意瞧，哭樣兒可丑，賀景楓可不許他不瞧，臉卡進(jìn)他頸兒縫里，悶悶的笑他哩，“我聽說你二十了，我可比你小，你喚我哥，擱我面前哭，是不要臉皮?！?/br>
遠(yuǎn)和恩一顆心本來就在油鍋里煉著，酸了吧唧的疼吶，哪里經(jīng)得住他一通說，嗚咽聲沒繃住，咬著嘴巴眼淚可濕淋淋的下來了，賀景楓一聽，半點愧沒有，不讓人看鏡了，和人腦門抵腦門，把人抱高讓人沒處躲，“你不要臉皮哩。”

遠(yuǎn)和恩瞧著眼前這個頂壞的人，“壞、壞皮子?！眲傉f完吶，燙眼淚就滴賀景楓嘴邊了，他一愣，抬頭親遠(yuǎn)和恩暖乎的嘴巴，作惡的咬了下重的，舌頭伸進(jìn)去卷人舌頭吮，遠(yuǎn)和恩不明白這是啥路數(shù)，把人說哭了還要親，把他舌頭咬了下。

“不聽話？”賀景楓瞧著他，遠(yuǎn)和恩抿了抿給吃紅的嘴，怯生生哽著話:“不給親。”

他冷了臉，一下把人給放下，看人哭的那丑巴巴樣兒，“我還不稀罕！”遠(yuǎn)和恩不明白剛才還笑模樣的人咋一會兒就變了臉，眼睜睜瞧人走到門邊開鎖，才后知后覺給人惹生氣了，他這輩子多怕惹人生氣吶，惹人生氣要挨打的，哽聲音擱喉嚨里憋出來的，不好聽，孩子氣，像在求他呢，“哥……”

話一出口，賀景楓就煩了，好端端的，青天白日他發(fā)了癲嚜，把人從飯桌抱過來整這一出，哭聲揪著他心似的，他尋思，自個兒也沒給人多大氣受，鎖頭給摔地上，他轉(zhuǎn)身瞅人，好嚜，天大的委屈喲，頸子都紅了。

面上還是冷樣子，他走近，語氣不咋好，“叫哥就有用？天下哪有這樣兒的理！”順手?jǐn)R盆上拿了條軟巾，解了遠(yuǎn)和恩衣裳，一后背的汗，潮熱潮熱的，怕進(jìn)風(fēng)，又下了半邊帳子，給他擦干，“沒喝過苦藥，夜里燒了蹭賴我！”

哭狠了，打噎吶，抱緊了，賀景楓才摸到他出冷汗的手心，捂著，臉更冷，一輩子沒哄過人的人，出口的話別扭又粗，“好了！”

他把人臉擦干凈，摸到床頭何容珍給的雪花膏，一點點往他臉上抹，“待會兒帶你去前院玩雪，要不？”絮絮叨叨，“外頭可冷，不能凍壞了?！?/br>
天上星，偏落在這樣一個癡人身上，淬了水，怪招人疼的，賀景楓瞧他眼睛，把雪花膏抹勻，“還哭？”

情緒一下子可收不回，又不能馬上出去讓人見風(fēng)，賀景楓不介意摟著他，且讓他緩緩。

“壞皮子?！边h(yuǎn)和恩鼻音噥噥，“你是，壞皮子?！绷R人的話，打他嘴里說出來就一點勁兒沒有，賀景楓不嫌，“噯，我就是哩?！?/br>
后院都是女眷，前院是看家護(hù)院的家仆，地兒比后頭寬敞不少，賀景楓攥著他手，白日的光被雪一映，亮堂的照在兩人身上，鍍上一層華。

傻子就這點好，啥事兒來得快去得也快，心思起的時候逗兩把，心思斷了也不會糾纏惱人，賀景楓瞧不遠(yuǎn)處玩雪的遠(yuǎn)和恩，想著。

四方院，雪給風(fēng)吹斜，賀景楓擱廊下坐著，瞧遠(yuǎn)和恩給雪壓斷的枝子砸了，站起來，“笨吶！”邊往他那塊兒走。

折楓04

賀封六十壽宴在城里十安酒樓辦，晚上的席面，他和梁玉芳再生氣，今兒晚在客人面前，還得相對是兩張笑臉哩。按往年慣例，席面上，賀封得吃一碗太太做的長壽面，何容珍這碗，就落到了晌午。

何容珍會做菜，早年倆人兒情還濃時，也常做給賀封吃，現(xiàn)下就她話說，一年一碗長壽面，是賞他的。

回到屋頭換了身衣裳，她教陳媽喚老爺來，東西偏房瞅一圈，都沒人兒，看外頭這大雪，嘀咕:“都上哪兒去了?！?/br>
自打民國十年冬天那場事，賀封心里愧著何容珍，陳媽一喚，匆匆便來了。桌上擺著那碗長壽面，三瓣油菜浮著翠綠小蔥碎，何容珍不做聲，涂了丹寇的長指甲，搭在碗沿，推了過去。

賀封不顯老，瞧著也就五十出頭，頭發(fā)還是黑的多哩，一身黑軟緞上下褂，曉得何容珍不愿搭理他，坐下安靜吃面。

人老了，胃口比不得年輕時，何容珍卻還按著以前的份兒做，碗里剩下小半，賀封拭嘴，“景楓這回回來，便再不去南方，玉芳可都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