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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鐵匠進(jìn)屋去,顧澹對阿犢招手,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阿犢說:“顧兄,石龍寨養(yǎng)著群強(qiáng)盜,去年秋時還來咱們村勒索錢財。他們寨主想得美,師父絕不會給他們打刀!”“去年秋時……”去年秋時,顧澹剛穿越到這個時空來,還無法與當(dāng)?shù)厝私涣?。就記得有一回村里突然喧嘩起來,村民奔走相告,顧澹被武鐵匠拎起,不由分說給塞進(jìn)地窖里,差點沒悶死。“不是頭一遭,顧兄不知道,之前石龍寨的人就來找?guī)煾柑娇陲L(fēng),師父不肯,下回還不知道會使出什么手段來呢?”阿犢頗感擔(dān)憂,畢竟石龍寨就是個賊窩。“他不肯,總不至于捆他上山寨吧?!鳖欏O胂蟛怀鰜磉@樣的場景,以武鐵匠的體能,應(yīng)該能以一打三吧?阿犢進(jìn)屋找?guī)煾溉?,顧澹伸伸懶腰到廚房找吃的,他掀開鍋蓋,看到鍋里煮的面條還熱乎著,忙盛上一碗。武鐵匠搟的面條特別勁道,他廚藝不錯。吸溜面條,好吃得停不下來,顧澹連湯都不舍得浪費。吃飽飯,顧澹進(jìn)屋,見阿犢已經(jīng)不在,武鐵匠正在拿斗笠和釣魚竿,他居然還有心思去釣魚,看他樣子氣定神閑,似乎壓根沒將石龍寨的事放心上。武鐵匠聽到腳步聲,抬頭道:“早飯在釜中?!?/br>“我吃了?!?/br>顧澹察覺武鐵匠的目光在他腿上停留,低頭一看,原來一時匆忙,沒換掉睡褲。武鐵匠頭戴斗笠,拿著魚竿走了,顧澹蹭蹭光溜溜的腿,跑進(jìn)屋換衣服。顧澹換上一身粗布短褐,把齊耳的發(fā)用布條胡亂扎起,即使沒照銅鏡,也知如此打扮像這個時空的人。不知從何時起,顧澹適應(yīng)了這里的生活,哪怕這樣的日子與以往所過的日子天差地別。顧澹沒空去想自己是否已為這個時代同化,院里的雞吱吱咯咯叫喚許久,早就在雞欄里餓得亂竄,等他喂食,他還得喂豬。顧澹到菜園里打菜葉,把菜葉扔進(jìn)雞欄,眾雞飛撲食物,你掙我搶,顧澹趁雞都在吃食這會,彎身鉆進(jìn)雞舍,拾得四顆雞蛋。他把雞蛋小心捧手里,拿進(jìn)廚房,放陶罐中儲存起來。院子里清靜,能聽到啾啾的鳥叫聲,早先的喧鬧不是家中的常態(tài),顧澹挺享受這份寂靜。豬舍里養(yǎng)著兩頭豬,春時買的豬仔,天天吃豬菜,植物根莖,偶爾才能吃上米糠,養(yǎng)得瘦,豬生清貧。顧澹將豬食倒進(jìn)豬槽,兩頭豬上前搶食,哼哼直叫喚,顧澹道:“大的讓小的,別搶,伙食雖不好,我早晚兩頓也沒餓著你們?!?/br>身為城里孩子,顧澹做夢都沒想到他有天會去養(yǎng)豬,人生的境遇真是奇妙。拿著裝豬食的空木盆回院子,農(nóng)活干完,顧澹洗洗手,搬張?zhí)梢蔚皆褐械纳湎鲁藳?。武鐵匠出去釣魚,一般得午后才會返回,舒坦癱在躺椅的顧澹不是那么懂釣魚的樂趣,細(xì)致想起來,他也不是那么了解武鐵匠這個人。剛來到這個時空那會,顧澹陷入過一段慌亂時期,等他清楚意識到自己身處古代,他已經(jīng)在武鐵匠的家中住上好些時日。起先語言不通,顧澹一度誤以為自己被控制人身自由,曾偷偷逃走,后來在山里餓得不行,又務(wù)實地跑回來了。還記得自己回到武鐵匠家,直奔廚房,坐在灶臺上捧著陶甑,拿飯勺猛吃甑里的蒸飯,被武鐵匠撞見時的狼狽情景。陽光太耀眼,顧澹用手掌遮擋眼睛,他很少在腦中梳理這些事,可能因為今日石龍寨的事帶給他一些憂慮。在現(xiàn)代的世界里,遇到歹徒可以報警,在這樣的世界里,人身安全毫無保障。我到底是怎么來到這里?我到底要怎樣才能回去?這兩個問題,在顧澹腦中盤旋,他想過無數(shù)次,未果,此時也不過是突然浮上腦海,隨即又很快消逝。夏日午時的陽光最是炎熱,樹蔭下是乘涼的好去處,顧澹躺在竹制的長椅上昏昏欲睡,他的腦中出現(xiàn)武鐵匠在水潭釣魚的身影。一個背影,寬大的肩背,緊實的腰,棕黃色的斗笠,烏黑的發(fā),一件褪色的湖藍(lán)衣裳。綠色及膝的水草,天很藍(lán),水聲淙淙,如此靜謐令人沉醉。忽地,場景一轉(zhuǎn),黑夜殘火,武鐵匠的眼睛似爐火般熱烈,他的烏發(fā)披散,結(jié)實的臂膀上汗珠滾落。顧澹猛地睜開眼,一不留神腦子跑進(jìn)不和諧的畫面,他連忙甩了下頭,甩開這些雜念。打個哈欠,顧澹準(zhǔn)備睡一覺,午時無它事,天氣又熱,人懶洋洋的,頓起睡意,顧澹很快睡去。烈日炎炎,水潭邊,武鐵匠在釣魚,他釣魚時總給人一種悠然自得的感覺,實際上也是如此,他十分享受垂釣的時光。釣魚時,一切前塵往事都消逝,都湮滅。風(fēng)和日麗,水光瀲滟,在小蟲兒的鳴叫聲里,擁有一片清凈。魚竿抖動,先是小,漸漸大,武鐵匠慢慢收竿收線,耐性十足。魚兒被釣起,在魚鉤上掙扎,武鐵匠將它輕輕解下,扔進(jìn)水桶,水桶中已有它的四五同伴。武鐵匠撂竿,取皮壺嘬上兩口水,繼續(xù)垂釣,儼然像個退休老干部。午后,水桶里擠滿魚,武鐵匠收拾家伙,踏上回家的路。他路上偶遇村民,按下斗笠,點頭示意,擦身而過,繼而又孤身一人,在山野田埂間踽踽獨行。武鐵匠很適應(yīng)獨自一人的生活,當(dāng)初撿顧澹大概是他一時的腦熱。走至自家院前,看到院門半掩,武鐵匠還沒推開門,就瞥見桑樹下的躺椅和躺椅上的人,大概是睡著了,連只不知打哪來的野貓?zhí)剿砩隙紱]反應(yīng)。武鐵匠把水桶里的魚嘩啦啦倒進(jìn)院中的一口水缸,釣魚具、斗笠等物放置,他放輕腳步走至顧澹身邊,將坐顧澹身上的貓拎起。貓兒炸毛,喵喵叫,還有些奶氣,顧澹的眼瞼微微顫動,他正在醒來。武鐵匠彎身把貓放地上,他身材高大,身子壓得很低,貓兒迅速逃走,躍上院墻,武鐵匠抬起身子,正好對上顧澹的視線,顧澹慵懶地看著他,剛睡醒有點迷糊:“剛才是不是有只貓?!?/br>“跑了?!蔽滂F匠朝土墻投去一眼。顧澹眼簾低垂,像似又要睡去,武鐵匠歪靠著桑樹,抱胸乘涼,神色愜意。四周寂靜,蟬兒啼鳴,微風(fēng)徐徐,帶來陣陣涼意。陽光穿透枝葉間的縫隙,打在他們臉上,肩上,光斑閃耀,像灑金般。武鐵匠稍稍闔眼,光影掠過他的五官,他的眉宇顯得特別深邃,臉輪廓仿若塑像,線條凌厲又英雋。顧澹沒有再睡去,他睡眼惺忪看視武鐵匠,此時竟有種歲月靜好,一雙一世的錯感。這份感覺實在讓顧澹不敢沉湎,他打破氛圍,懶散問:“石龍寨要給你間鐵鋪還送老婆,你當(dāng)真不考慮一下?”“豬喂了嗎?”武鐵匠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