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嶸直視進他的眼眸，研究了幾秒鐘，果然還是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一瞬他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畢竟那漫長征途被阻止的暴怒，他還依稀記得。

現(xiàn)在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對手，突然變成了顧鉞。

這就讓他茫然了。

顧鉞又說：“怎么了？”

“沒事?！鳖櫨艓V在床上盤起尾巴。他光是想象一下未來還有可能與顧鉞兵刃相見，就很不高興。

顧鉞拍拍自己的膝上：“尾巴伸過來。”

“你當我傻??？”顧九嶸翻了一個白眼。

“你侵占了我的床，要付出一點代價的?！鳖欍X說，一把就把顧九嶸的尾巴扯了過來。不得不說，撫摸那光滑鱗片特別減壓，尤其是剛從戰(zhàn)場下來之后。

顧九嶸哼哼兩聲，終于是習慣了顧鉞這占便宜的行為：“我不和你計較。”困意已經(jīng)沒多少了，他趴回床上打開終端開始玩游戲。

顧鉞似乎在想什么，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他的尾巴，久久一言不發(fā)。

于是顧九嶸又想起，毒殺那件事情。

資料上顯示那是劇毒，顧鉞進入冷凍倉的時候，全身器官已經(jīng)開始衰竭，毒素腐蝕了一切。

確實如顧鉞所說那樣，能活過來已經(jīng)是奇跡。蟲族強大的重生能力，在脊椎內(nèi)帶來了超越想象的力量。

一局游戲打完，他試探性問：“顧鉞，你還沒和我講過，當時你是為什么受到重傷的?！?/br>
“嗯？”顧鉞回過神來，“只是意外而已?！?/br>
“真的么？”顧九嶸的尾巴晃了晃。

“怎么突然關心這個？”

“因為我很少問啊，你也沒告訴我。”

顧鉞笑了笑，明顯是不想多談：“改天再告訴你吧?！?/br>
這回答倒在顧九嶸的意料之內(nèi)，他又說：“那是你殺了當時和你對峙的……另外一個蟲王么？”

問出這話時他有些忐忑。

不論結果到底是怎樣，他都不會記恨顧鉞，畢竟在當時他們是完完全全的敵對關系，反過來顧九嶸也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素不相識時的陳年舊事，沒必要矯情地計較。

他只是想多知道一些過去的事情。

顧鉞思考了一下：“不能算是。當時能那么快殺掉他，是因為墮落帝國的出手?！?/br>
“墮落帝國？”顧九嶸愣了下。

“嗯。當時墮落帝國對蟲群出手了，迅速毀滅了它們的中堅力量，聯(lián)盟才得到了最好的時機。我和他交手了很多次，但最后與蟲王交戰(zhàn)的不是我，是墮落帝國?！?/br>
“為什么墮落帝國要出手？”顧九嶸這段記憶很模糊，實在想不起什么。

“不清楚。大概是有蟲族進入了他們的疆域，徹底激怒了他們吧。你也知道，雖然這么多年地球仍然是他們唯一擴張過的土地，但只要是闖進他們現(xiàn)有領域的存在，都格殺勿論。”

“或許吧?！鳖櫨艓V還真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干過這種事情。誰知道那時他腦子里在想什么東西？

顧鉞看了看時間：“你該睡覺了?！?/br>
“下次你和顧鳴對峙的時候帶上我?！?/br>
“不好，你就待在這里?！?/br>
“為什么？”顧九嶸把尾巴抽回來不給他摸。

顧鉞又把那尾巴搬回來：“太不安全了，而且你不該再和這件事情有關系，你之后還要在這星艦上生活的?！?/br>
“我不想待在這里?！鳖櫨艓V說，“你都告訴我了，這里只是個星艦，我怎么可能還留得下來？”

“那你要怎么辦？”顧鉞說，“自己在宇宙里流浪？個體的力量根本不能帶來足夠的資源，死亡也只是早晚的事情?！?/br>
“你不是有‘碧空’的海盜艦隊么。隨便坐上一艘逃跑不就好了，我倆可以一起。”顧九嶸湊過去，“你不覺得這個想法很好嗎？我們能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不覺得。一個是這里附近沒有足夠的人類建筑，海盜本來賴以為生的，就是撿破爛和掠奪空間站。一個是這樣根本沒有任何前途，你指望能在太空里干出什么事業(yè)么？只有無止境的漂泊和流浪?！?/br>
顧鉞揉揉他腦袋，笑了：“別想了，好好在這活著吧。要是真的有一天你的權勢能改變局面，也算是新的希望。”

但是我根本不需要什么人類建筑啊，單純的漂泊流浪更是不可能。顧九嶸想。

宇宙比起這里，才是他真正的家鄉(xiāng)。

可和往常一樣，他沒辦法把這些告訴顧鉞。

顧鉞再次說：“趕緊回去睡吧?！?/br>
顧九嶸一把抱住被子：“我要在這里睡?！?/br>
顧鉞：“……你這是養(yǎng)成了什么奇怪的癖好么?！?/br>
“你的氣味好聞?！鳖櫨艓V理所當然說。

“……”顧鉞咳嗽一聲，“別把這種奇怪的話隨便往外說?！?/br>
顧九嶸已經(jīng)把被子滾成了一團，死活賴著不下去，盯著顧鉞，大有不被答應就能鬧一晚上的意思。

顧鉞實在沒辦法：“就這一晚，下次真的不再破例。然后你答應我要好好待在這里別出去，實在悶了就讓老李和你聊聊天。”

“他那半天說不出五句話，能聊什么??？”話是這么說，顧鉞答應后顧九嶸還是心滿意足。

他需要一些時間來完全吸收精華，這段時間如果有顧鉞的氣息在身邊，能安心不少，安撫下那骨子里衍生的狂躁。

很奇異的是，顧鉞每次都能讓他暫時忘掉蓬勃的野心。

顧九嶸并不討厭這種內(nèi)心的平靜，盡管這完全不是他種群應有的特質(zhì)。

晚上他像個八爪魚一樣纏著顧鉞睡著了，在精華的催化下，蟲群在不斷進行著未知的改變。

很快意識屏蔽器就要被關閉，等明天他要開始cao控蟲群，接近另外兩艘星艦，看看究竟有沒有其他的精華。

他不知道要多少精華，才能促使他進入最后的進化期。

或許在最后一次進化后，骨子里的蟲族基因會更加猖狂。他不確定自己會變得怎么樣，也沒有更多時間去糾結了。

第二天顧鉞一大早就走了，臨走前不知是不是吩咐了老李，顧九嶸才醒來沒多久，就看見老李走到桌邊坐下，滿臉奇異的表情。

“……怎么了？”顧九嶸覺得有些驚悚。

“我在等你和我聊天?！崩侠钜话逡谎壅f。

顧九嶸：“……”

老李一臉慈祥地補充：“什么話題都可以，我年輕的時候，朋友有什么困難都是找我的，我尤其擅長解決青春期的心結?！?/br>
顧九嶸：“……我真的沒什么心結?！辈贿^老李這么一說，他倒是想起一個從沒被問過的事情，“等這場戰(zhàn)爭結束了，你要去哪啊?！?/br>
老李說：“我和顧先生說了，等這件事情結束后，我就退休了?！?/br>
他這神色，似乎不知道顧鉞是一心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