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一說，”有一日晚上，顧鉞這樣和顧九嶸說，“你之前似乎……也被墮落帝國襲擊過?！?/br>
顧九嶸當然記得這件事情。

自從他進入成熟期之后，過去的很多事情都清晰起來。

當年他并不是死在了顧鉞手上。顧鉞那時已經(jīng)被毒殺，和他交手的是迅速被發(fā)現(xiàn)才能的左自明。

雙方的實力勢均力敵。顧九嶸當時年幼，遠遠不如西莉亞的強大，而蟲群初顯狂暴的鋒芒就被聯(lián)盟高度重視。

理論上來說，他應該在暗處成長一段時間，才與人類交鋒。

但他做不到，骨子里蠢蠢欲動的征服欲望在驅動，令他不知天高地厚，膽大妄為，比任何一個蟲王都要急切。

整個種族的力量無疑是強大的，一開始戰(zhàn)局膠著。

直到墮落帝國再次歸來。

此前西莉亞就被墮落帝國襲擊過一次——這一點非常奇怪，因為墮落帝國主動進攻的次數(shù)寥寥無幾，大部分都是遭遇戰(zhàn)。

那次襲擊削弱了西莉亞的許多力量，整整數(shù)個月，那片空間里飄蕩的蟲群尸體都沒有飄散。大量蟲族的損失，成為她死亡路途上的又一塊落石。

而現(xiàn)在，墮落帝國再次奔向蟲群。

西莉亞尚且應付得如此狼狽，年幼的顧九嶸就更是毫無還手之力。大量的蟲族在不可挑戰(zhàn)的力量下，灰飛煙滅，化為塵埃。與此同時聯(lián)盟再次來襲，兩面夾擊之下，便把他逼到了絕境。

最后他似乎是死在墮落帝國的殲星武器下，似乎是聯(lián)盟的艦隊魚雷與激光之中。

但這不重要，他又回來了。

顧鉞說：“你可能不想提起這件事情，但是，我一直想知道，為什么墮落帝國會突然襲擊你和西莉亞。如果能知道他們更多的動機，說不定就能知道，他們?yōu)槭裁匆碱I地球了?！?/br>
顧九嶸拿著一包薯片在吃：“那我怎么知道呢？”

“你當時沒有惹他們么？”

顧九嶸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想找死，沒事去惹他們?！彼蝗幌肫鹗裁?，“等等，我好像記得……西莉亞和邵于封說過什么。”

他皺著眉頭回想，可那時實在太久遠，他還是最幼小的時期。

他只能記得模糊的光影，兩人交談的聲音，還有臉上的笑意。

初升太陽的光輝從地平線射來，邵于封講了什么事情，笑著上去試圖用胡須去扎西莉亞，然后被西莉亞一揮手給拍巖石里了，半天卡著出不來。

然后……然后發(fā)生了什么呢？

星光漫天的時候，那兩人會在一起眺望穹宇。

星球雖然氣候溫和，適宜生存，但對于邵于封來說還是太冷了，他便生了一堆火。西莉亞指揮幾只蟲子搬運木材，慢慢燒了一整晚?；鸸獍阉麄兊挠白永煤荛L，好似蔓延到星球的盡頭。

“……有了那個東西之后，”邵于封似乎低聲說了什么，“我就可以永遠在你身邊了。”

西莉亞沒說話。坐在她頭頂?shù)难┌坐澴油嶂X袋，咕咕叫了兩聲。

邵于封拿手肘拱了拱她：“怎么樣，你怎么都不表現(xiàn)得高興一點？你這樣我好傷心的?！?/br>
西莉亞面無表情地點頭：“嗯。高興。”

“你看，我多厲害啊?！鄙塾诜饷硷w色舞起來，“什么種族極限都是假的，都在我的腳下了?！?/br>
西莉亞仍然是以生硬的口音道：“我們偷了，他們的東西。他們，有可能找過來?！?/br>
“或許吧?！鄙塾诜饴柤?，“說不定我們會因此而死呢。但是啊，這種酣暢淋漓的戰(zhàn)斗不是很好么？我們可以奮戰(zhàn)到生命的最后一秒種，死的時候都是徹頭徹尾的惡棍。”不知道是覺得哪里好笑，他大聲笑了起來。

西莉亞點了點頭：“是很好。”

“而且就算我們死了，”邵于封似乎是望向了……顧九嶸的那個方向，就連嗓音和目光都變得柔和起來，“那東西還可以留給這個小家伙，他說不定也有能用到它的地方。”

“但是，”他笑說，“在墮落帝國找到我們之前，我們可是連時間都戰(zhàn)勝了啊?！?/br>
記憶中止在這，其他部分再也沒有印象了。

顧九嶸皺著眉和顧鉞說：“他們似乎是……偷了墮落帝國的東西。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邵于封說過，有了那個東西他就能夠戰(zhàn)勝時間?！?/br>
“時間……”顧鉞喃喃道。他沉默片刻，忽而抬頭說：“等等，雖然兩件事情可能沒有關系，但是許飛揚在這個地方將近十年了，他一點都沒有變老。”

“你的意思是，”顧九嶸反應過來，“墮落帝國強大到能控制時間？”

“這個不是很有可能?！鳖欍X說，“不然我們從最開始，就不會有挑戰(zhàn)他們的機會。但是會不會……有某種東西能讓人類擁有不老不死的生命，就像是現(xiàn)在的許飛揚？因為我當時作為指揮官的時候，曾經(jīng)和邵于封談判過幾次，他確實有提到類似永生的話題，并確實相信這個東西能夠實現(xiàn)?！?/br>
他繼續(xù)說：“許飛揚確實是精神體了，但是從我們破譯的墮落帝國的一些文本來看，墮落子民本身也有壽命的限制……”他皺眉，“他們說把那東西留給你了，你沒有印象？”

“半點沒有?！鳖櫨艓V說。

“但是如果那個東西不在你那里，”顧鉞說，“墮落帝國也沒必要攻擊你?！?/br>
顧九嶸聳肩：“或許他們單純把我當作西莉亞了?！?/br>
“嗯，也有可能。”顧鉞笑了笑，揉揉顧九嶸的腦袋，“……是我這幾天太緊張了，這兩件事情大概沒有半點聯(lián)系?！?/br>
顧九嶸盤著尾巴漫不經(jīng)心地想，如果真有那么神奇的東西，擁有它的人大概已經(jīng)很厲害了，絕非他們能夠企及。

他們說把那東西留給了他……

在他身邊，沒有什么恒久不滅的生命、或者從未腐朽破損的東西啊，那種東西怎么可能存在，還害得他被墮落帝國襲擊。

顧九嶸收回雜亂的思緒，趴在顧鉞身旁。

窗臺上的鴿子望著顧九嶸，咕咕叫了兩聲，和往常一樣飛到了他的肩上。

它的眼眸溫柔，羽翼雪白。

作者有話要說：咕咕咕咕咕

☆·觀星

顧興言在客廳里坐著，腰背筆挺，面色嚴肅。顧九嶸已經(jīng)聽了這家伙，講了大半小時枯燥無味的猜測和方案了——要是換任何其他人，恐怕都無法把事情陳述得如此枯燥，如此毫無情緒。

而顯然，顧鉞非常適應他這種說話方式，大概是同為顧家人的……靈魂共鳴。

討論謀略的部分，顧九嶸插不上嘴，他就趴在沙發(fā)上玩終端，偶爾抬頭，看見許飛揚在顧興言的背后拉著小提琴，翩翩起舞。他時而旋轉到了顧興言面前，時而就差把小提琴湊到他耳邊了。

顧興言面無表情，許飛揚在他面前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