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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 男人抿著嘴角,眼角低垂,自嘲一般道,“今日你以死相逼,師兄也想通了。你若是真心喜歡他,我未嘗不會……” 落魄的神情落入她的眸底,宛若一道道冰刀寒刃。 大師兄是飛云峰千年難遇的曠世奇才,不過二十,便躋身邵地修行之最,天生資質(zhì)秉然,是飛云峰公認的上元時代以來,最有可能得道成仙之人。上一世,卻因她的任性胡鬧折去了一身傲骨,身死他手。 想到這,鐘白紅了眼眶,上前兩步,輕輕拉住了大師兄的手。 他的手寬大溫熱,指關(guān)節(jié)處長了不少硬繭,摸起來粗礪堅硬。 “我不喜歡他,真的不喜歡了……” 那人顯然有些意外,手臂一頓,但仍別著臉,不愿看她。 “之前,是我年輕不懂事,昨夜昏迷之后,我想清了許多事情……” 說著,她的腦袋有些失落地低了下來,頭頂?shù)臑鹾诎l(fā)髻有些凌亂,只靠白玉簪子歪歪扭扭地盤著。 “大師兄,我做了個夢,夢見大家都被我害死了……” “傻?!?/br> 正傷感時,腦袋被人一敲,“你這夢做得實在荒謬,就憑你這腦子,能害死大家?” “大師兄討厭!”鐘白氣極,揮開那人手臂,卻被他順勢轉(zhuǎn)了個身,從背后貼近。 只覺得頭頂一松,那白玉簪子被人抽出,青絲驟瀉。 那握著簪子的人氣息微斂,深邃的眼眸顯得更加漆黑了不少。 他熟稔的攜起一簇青絲,仿佛這事已經(jīng)做過千百遍了,手指翻飛間,已經(jīng)綰好了兩個精致可愛的百合髻。 溫熱的掌心覆上那瘦薄的肩,將她轉(zhuǎn)了過來,他彎下腰,溫熱的氣息瞬間貼得極近,灼灼朗目落在她的發(fā)梢。 “大師兄……” 鐘白抬眼,直對上那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瞳,大師兄一雙鳳眸高高挑起,猶如天生薄涼倨傲。 她本就生得白皙,現(xiàn)下忽然與大師兄貼得這么近,香腮瞬間泛了紅,那緋紅一路蔓延,就連耳根也在隱隱發(fā)燙。 趙既懷凝望著她酡紅小巧的鼻尖,默了半晌,才輕嘆了一口氣,“笨。你不喜歡他便不喜歡,師兄回絕了便是,下次可莫要再用自己的身體威脅了?!?/br> 鐘白抬眼,微潤的羽睫在他手心掃過,只見她眸中又爬上了一層水霧 上一世,他冒著刀光劍影闖入后宮,也是這般輕巧溫柔地對她說:“你若不喜歡他了,師兄帶你走就是了?!?/br> 她不知那時的趙既懷已是背棄了一切,做好了孤勇赴死的準備,還沉浸在沈煜川的哄騙中,竟傻愣愣拒絕了他。只稍想起前世種種,她便覺得心如刀絞。 瞧著一言不合,這鼻頭紅紅的小姑娘又扁了嘴。 趙既懷好笑地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又攬入懷中,輕拍誘哄:“幾歲了還動不動就哭鼻子,你回去休息會,師兄處理好事情再去尋你?!?/br> … 鐘白一步三回頭地穿過竹林,大師兄正站在廊下目送她走開,他正直清逸,眉目溫潤,嘴角噙著溫柔的笑意,儼然是天底下最冰清玉潔的白月光。 她握了握掌心,暗暗立誓,此生定要守護好大師兄! “咕咕咕……” 鐘白腳步一頓,驟然轉(zhuǎn)身,果不其然,一只肥碩白鴿正撲棱著翅膀呼哧跟上。 她想起那個荒謬的夢。 萬籟俱滅,元神脫體,仙君自九重之上踏云而下,柔著聲問道,你可愿意再活一遭? 仙君長得恰如她心中對神仙的設(shè)想,美麗絕倫,俊逸無邊,一雙平淡卻又勾人心弦的眼睛望向她時,仿佛她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癡癡地望著他,點了點頭。 他似乎笑了下,喚來了一只白鴿,又道,你這小孩愚笨,本君只怕重活一世,你又該叫人騙了去,這仙鴿能通曉人心,許能助你一臂之力。 …… 鐘白并非沒有懷疑,是否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個夢,可心中那滔天的痛楚和空蕩卻在告訴她,一切都是真實發(fā)生過的。 她看向尾隨自己的白鴿,試探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咕咕?!?/br> 是真的?。?/br> 鐘白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真是仙君賜物,她遇到真神仙了! 要知道,成仙一說在當代已不盛行,多數(shù)人是并不相信修行成仙一事的,他們來飛云峰修行,只是為了修習一身文韜武略,好回家繼承家業(yè)。 但她只欣喜了半刻,又重重凝了眉心。 仙君說,這鴿子知曉世事,能判斷對錯,那方才在大師兄屋外,為何叫個不停?難道…… 仙鴿沉默地望著她,眼神有些許欣慰。 但馬上,它又聽到了對面這人的暗自腹誹:不可能,一定是這傻鴿子不靠譜。 仙鴿炸毛:“咕咕咕! 竹林間穿梭的風掠過窗臺,吹起那金箔信封,卻見里頭空空如也。 趙既懷定定望著那背影,嘴角彎起些許諱莫的弧度。 第2章 非誠勿擾! 當代修道門派已大不如上元時代的六派四家鼎盛,一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下來,只剩了飛云峰這一脈還勉強殘喘。 在上一代,飛云峰還秉承著修道之人必是仙風道骨,視錢財如糞土的觀念,對商官兩道鄙棄至極。 然世態(tài)平和,無人需要保鏢打手,一眾大齡弟子找不到工作滯留山上,日子越過越窮,岌岌可危。 就在瀕臨滅派之時,現(xiàn)任掌門人柳霽繼任,一頓cao作猛如虎。 他廣開財路,不斥商官,甚至主動與朝廷聯(lián)系,獲得了一筆豐厚的資助,又四處宣講,憑著一張三寸不爛之舌,在當今時代掀起了一陣練武學藝之風。名門世家紛紛往山上砸錢,就為了將自家孩子塞入飛云峰學藝。 再論,飛云峰雖對錢財來者不拒,但對入門弟子卻是有著不低的門檻。 簡而言之,錢,要收。收徒……還要考慮考慮。 從烏磷石鋪就的長道爬上山巔,磅礴霸氣的飛羽殿映入眼簾,直擊靈魂。往旁了看,那巍峨雄偉的是水凌堂,冒著金光的是寶仙殿。 整座飛云峰儼然就是一個大寫的“壕”字。 鐘白倚在山門前的墨竹圍欄邊。 清風拂鬢發(fā),云彩卷黛眉,好不心曠神怡。 回想起前世在皇宮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她不禁由衷感嘆:金山銀山,不如綠水青山?。?/br> 若是可以,此生她只愿再也不見到那張?zhí)搨沃翗O的臉,但她了解沈煜川,此人最是不達目的不肯罷休,縱使大師兄此番拒絕了他的申貼,他也定會想方設(shè)法到山上來的。且飛云峰三大掌門之一的盧譯現(xiàn)今入朝為官,照前世看來,他擁護的也是太子派,若是沈煜川去請求盧譯幫忙,她未必阻擋得了。 算了,沈煜川上山一事且需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