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6
自己的衣服只是臟了,洗干凈便好了,用不著縫補,因此她要針線做什么,陸醒也能猜出個七八來。心知肚明,陸醒爽快的將針線借給晚晴,自己便識趣的下樓去堂里干事了。晚晴其實并不大會做針線活,或者說,她的針線活遠不及她兄長的手藝。想來頗為不可思議,但晚晴卻清楚地記得小時候她坐在兄長腿上,她那少年時總是放浪形骸的兄長,便會露出只針對晚晴的溫柔表情,手里穿針引線,為調(diào)皮的晚晴補著衣服上的破口,還會驕傲地說著“我們晚晴長大了,哪天要不要隨哥哥下山去玩”這樣的話。然而他們之間隔著幾百歲的年齡,等晚晴到了真的能下山的歲數(shù)的時候,她的兄長卻已經(jīng)坐在了山神的位子上。然而就算如此,在晚晴的認知里,她的兄長也還是那個溫柔的兄長,會滿足她的一切愿望,容忍她一切的無理取鬧。晚晴就是兄長的寶,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因此這一次,晚晴理所當然的認為,兄長會同意他們在一起。然而她一向溫柔的兄長勃然大怒,他甚至質(zhì)疑石朝泉動機不純。石朝泉也是心思單純的人,被山神當堂質(zhì)疑,哪怕紅了臉也依舊禮貌地未頂過一句嘴。晚晴從未見過這樣的兄長,在那一個瞬間,她覺得不可思議,又第一次覺得,這樣的兄長令她好陌生,令她覺得可怕。當年那個給她補衣衫的兄長,大約是回不來了。因此他們決定私奔。晚晴知道兄長不會放過他們。他們逃了好久,走那些只有她才知道的小路,卻依舊遇上了不少的追兵。那些追兵不會傷晚晴分毫,每一招卻都打在石朝泉身上,顯然是想要他的命。晚晴已經(jīng)不敢想,如果沒有找到齊諧,他們現(xiàn)在在哪里,石朝泉是否還能活著。但是晚晴知道,如果沒有齊諧,她現(xiàn)在大約已經(jīng)被兄長抓了回去,或許不用多久,她就要被兄長嫁給她從未見過的人——也許那在兄長的概念里,才是她最好的歸宿。但是石郎就不好嗎?晚晴看著身邊昏睡的人。就因為石郎是人類,是除妖師,而自己是妖,是山神的meimei,所以不能在一起嗎?晚晴不信。她擦擦眼淚,重又拿起手中的針線,低下頭認認真真縫補起那件西裝上的缺口。她對人類的衣裝不熟悉,但是她盡量將那些破口縫補地完整一點,平順一點。她補得很認真,直到葆宸敲門叫她去吃午飯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已經(jīng)過了一個上午。中午也是吃得簡單,飯后陸醒又來看了一次石朝泉的情況,說是應該沒有什么特別的問題,再等些時候應該就能醒過來了。晚晴聽這話自然高興,陸醒又問她下午要不要一起下個棋,被晚晴禮貌的拒絕了,只說想拿本書看,那意思便是還要在房間里陪著石朝泉了。陸醒明白她的心思,便從書房里找了本古籍給她。雖然是古籍,但畢竟是人類的手筆,在妖怪看起來還不太能明白那些字里行間的含義。晚晴看了一會兒便覺得有些累了,這些天他們一直在逃亡,精神還不是很好,因此她想著要不要先睡一覺的時候,卻看見石朝泉的眉心微微皺了一下,隨即發(fā)出了一聲模糊的單音。這一下可把晚晴激動壞了。她坐得又離石朝泉近了一些,俯身下去雙手放在石朝泉肩頭,卻似乎又怕了自己動作魯莽,便只好輕輕推著他,小聲地喚著“石郎”。然而她喚了幾聲卻也不見動靜,晚晴怕自己又打擾了他,心里雖然很失落,卻還是打算坐回去再等等。但沒想到,她剛剛想坐起來,床上的人卻沙啞著喚了一聲“晚晴”,一直緊閉的眼睛也微微睜開一條縫來。剛剛蘇醒的人還很虛弱,也有些迷茫。石朝泉能感知到自己在一個不熟悉的環(huán)境里,受到了很好的照顧,而且也并沒有危險。除此之外,他所能看到的,就只有身邊的晚晴——她喜極而泣,卻又帶著一份小心翼翼,仿佛床上的自己是個珍貴的易碎品一樣。她慢慢俯下身趴在石朝泉的肩頭,眼淚跟斷線的珠子一樣流得亂七八糟,也不管是不是會弄臟衣被,此刻的晚晴只想跟石朝泉靠得近一點,再近一點,僅此而已。石朝泉看著她在懷里哭便知道她多少沒有什么事,他抬起還纏著繃帶的僵硬手臂,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她的后背,輕輕說著“別哭了,我還在”來勸慰她。晚晴哭得說不出話,聽見他的勸也只是點著頭,卻依舊趴在石朝泉身上不起來。石朝泉便也不催,又輕輕拍了她幾下,卻忽然覺出有些什么不對來。他們私奔的時候,晚晴還是綰著發(fā)髻的。綰發(fā)髻的簪子里,有一根銀簪點翠鑲鮫人鱗,據(jù)說那是晚晴祖母留下來的東西,晚晴甚是喜愛。而如今晚晴換了個發(fā)型,雖然并不難看,但獨獨那根簪子沒有了,這不由得讓剛剛蘇醒的石朝泉心里難受,便也輕聲問出來,“那簪子呢,丟了嗎?”晚晴聽他這么問,才終于抬起頭來,擦了擦亂七八糟的眼淚,又摸了摸原來插著發(fā)簪的地方,臉上便也露出一點惋惜的神色來,低聲說了一句:“我把它當委托費了”,說完,看見石朝泉皺起的眉頭來,忙不迭又補了一句,“但是值得的,我們現(xiàn)在是安全的……最少是現(xiàn)在”。現(xiàn)在?安全?石朝泉分析起晚晴的話來,這才又重新打量起這個房間來。這房間面積不大,一床一柜一書桌,一、兩把椅子,裝潢中式,有些老舊卻好在干凈整潔。房間應該是在二層,窗外一棵石榴樹,柔軟的枝條上綠意盎然。“這里……是……?”石朝泉雖然能感知到這里是安全的,但是他不認為在自己昏迷的那段時間,晚晴能帶他逃出蒼的手心——那位山神明顯是要置他于死地的意思,而那些殺手,晚晴一個人是對付不能的。那么一個在蒼管控范圍內(nèi),卻又對他們來說是安全的地方——“是齊諧,這里是齊諧?!蓖砬缫呀?jīng)鎮(zhèn)定下來,她哭紅了眼眶,眼睛里卻帶著笑容,看見石朝泉疑惑的表情,又說道:“我用發(fā)簪做了委托費,這里的店主大人留下了我們還給你治了傷。只要我們在這里,兄長就不能拿我們怎么樣?!?/br>齊諧。石朝泉自然知道這家店。超脫三界六道規(guī)則之外的存在,只要是齊諧想保的人,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動一根頭發(fā),蒼只是一個地方山神,自然不能拿他們怎么樣。但是這家奇怪的店,雖然歷代店主皆為人類,卻從不接人類的生意,人類自然也是踏不進這里半步。除妖師對齊諧的評價平平,畢竟是一個想插手都無從下手的地方。只是石朝泉未曾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就受到了這樣一家店的庇護。但是石朝泉清楚,他們不能一直這樣被齊諧庇護著。只要晚晴一天不回去,蒼就一天不會善罷甘休。他知道他們的結(jié)局也許是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