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讓佐夏“活”過來，既然死了，那就死了，他不是于邵。于邵的偏執(zhí)簡直到了讓人惡心的地步，他可不。

死掉的人為什么又要活過來？

佐夏也是不想再活著的吧？于默又何嘗想？

浴缸里放滿了溫水，慕容川將佐夏輕輕放進(jìn)去。

透明的水，很快被染成了淡紅色。

傷口處已經(jīng)不會流血了，也許是流光了吧。慕容川專注的為他清洗身上的血漬。

如果死了，那就應(yīng)該認(rèn)清宿命，化為一堆灰，永遠(yuǎn)沉睡在地下，未必不好。

可是他真的死了嗎？

輕輕摸了摸佐夏的臉，沒有一點(diǎn)生氣。

四肢早已僵硬，看起來確實(shí)是一具尸體。

看著地上的血灘，慕容川凄凄的笑著。

他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那么，大家一起去死吧？

浴缸里淡紅色的水被吸到下水道里，佐夏的尸體也隨著水流動了動，讓慕容川發(fā)生錯覺，以為他還活著。

活著是折磨，死了是解脫。

慕容川直直摔到地上，躺在那灘血上，那是佐夏的血。

浴室里所有的水龍頭都被打開了，連花灑也是。水嘩啦啦的流，血也一點(diǎn)一點(diǎn)被沖走，隨著水流緩緩蔓延到下水道。

慕容川疲憊的閉上眼。

佐夏死了，佐半夏死了，佐夏他爸他媽，都死了，佐家的人，全死了。

王志死了，于默死了，于邵，還沒死，慕容川，還沒死。

其實(shí)，活著本身就是一件極其空虛的事情，尤其是所有寄托都沒有了。

出身貧賤，生活在最底層的人，就活該被踩，被往死里踩，多努力又有什么用。

于邵看似擁有一切，其實(shí)什么都沒有，慕容川是一出生什么都沒有。

早就恨透有關(guān)這個世界的一切了，卻還是死皮賴臉的活了這二十多年。不就是犯賤么？

多少人苦苦掙扎大半輩子，庸碌終生，到死那一刻還妄想著自己會有翻身的時候。確實(shí)有，變成骨灰了慢慢翻吧。

真不明白，明明都沒有意義了，卻還要活著。

他現(xiàn)在可是站在最高層了，所有人都被他踩著。

可是他還是什么都沒有。

他從來沒有把慕容家的那些人當(dāng)過親人，他已經(jīng)很難接受別人的感情，何況付出。

佐夏呢？

沒關(guān)系，他已經(jīng)死了。

慕容川醒來已經(jīng)第二天了，水依舊嘩啦啦的流著，地上的血漬被沖的差不多了，但白色的瓷磚上還是有淡淡的紅印。

搖搖晃晃的坐起來，頭疼欲裂。

佐夏的尸體被泡的有些浮腫，還算大的浴室里有股奇怪的味道。

“死了?！蹦饺荽粗粝牡氖w，聲音沙啞的說，眼里竟隱約帶著哀傷。

佐夏被火化了，慕容川拿著他的骨灰，站在船上，從早上一直站到下午。

輪船行駛的不快，但此時離岸邊已經(jīng)很遠(yuǎn)了。

湛藍(lán)的大海，湛藍(lán)的天空，佐夏隨著海風(fēng)，不知飄向何處。

也許他是愛著佐夏的。

也許……

最后他還是決定，將他海葬。

沉睡在地下不好，又冷又臟，公墓也不好，因?yàn)闆]有人會去祭拜他。不如隨著海風(fēng)，飄到哪里是哪里。

他不會像于邵那樣，自私的把死了的人弄活。

到最后還不是自食其果，一人一尸互相折磨著，直到于默又“死”了。

骨灰罐也被他丟進(jìn)了大海。

他站在船尾，佐夏的骨灰一直向后飄，在他的視角是向他的相反方向飄，他不斷后退，骨灰不斷向前，已經(jīng)不知道骨灰罐被丟掉的地方在哪里，似乎一切都隨著佐夏的骨灰飄在海面上后被丟掉了，都離他越來越遠(yuǎn)。

慕容川看著前方，搖搖欲墜。

這是結(jié)束吧？

于默再也不會醒過來。

而他會一輩子都守在這里的吧。

看來，之前想好的，也不用了。

于默連后悔的機(jī)會都沒有給他。

于邵搬到那個房間，和于默住在一起。于邵的生活一成不變，他不需要去公司上班，不需要去學(xué)校上學(xué)，他什么都不需要做。他每天都陪在于默身邊，除了在他身邊，哪里都不去。

他爸也早就把他忘了吧，卡上的錢越來越多，每次都是想到了就打給他，而每次打得錢夠一個普通人過好幾輩子。

所以物質(zhì)類的，他不需要愁。

可錢對他來說已經(jīng)沒什么用了。

但是沒有錢他又怎么活？

于默強(qiáng)迫自己閉上眼，強(qiáng)迫自己暈倒，強(qiáng)迫自己死亡，強(qiáng)迫自己忘掉一切，強(qiáng)迫自己忽視于邵的付出，強(qiáng)迫自己不再接受他的感情……

他一直在為難自己。

也在為難于邵。

原來的那么多他本不應(yīng)該承受的，那些不幸他也不應(yīng)該遭遇的。

不要睜開眼，永遠(yuǎn)不要……

如果覺得世界太骯臟，死亡能切斷和它的聯(lián)系嗎？

一直一直催眠自己……

到最后真的催眠成功了。

于默的大腦開始慢慢死亡，過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徹底死透了吧。

如果于邵愛他，這也是很好的報復(fù)不是嗎？

“原點(diǎn)?！庇谏蹞崦谀稚系慕渲福p聲說。

細(xì)細(xì)的吻著于默的指尖，于邵眼里全是瘋狂與迷亂。不行……你不能一個人死，你怎么可以拋棄這個世界包括我？

就算你從來沒有選擇過我……

我愛你。

我愛你。

我真的愛你，我愛于默——不止那具尸體，是全部。

他實(shí)在想不到，幾天前還好好的，現(xiàn)在卻又“死”了，就像當(dāng)初他也不敢相信于默醒來了。這一切都是夢嗎？

也許于默根本就沒有死。也許根本沒有于默這個人。也許這一切只是于邵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到現(xiàn)在還沒有醒。

那快點(diǎn)醒過來吧。

這個夢太可怕了。

他多希望自己沒有愛上一具尸體，沒有愛上于默。

更希望自己沒有給他那么多的傷害。

于邵忍不住俯下身輕輕吻了吻于默，可是吻完后過了好久于邵都沒有看到他醒過來。失望的關(guān)上冰箱門，于邵的眉頭始終打了個死結(jié)，解不開。

冰箱里于默的睫毛微微顫了一下。

他好想睜開眼……

不行！

不可以睜開眼！

死了的人不應(yīng)該再活過來……

第14章十四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一個孤獨(dú)的小孩，和他漂亮的洋娃娃。洋娃娃有一頭美麗的卷發(fā)，洋娃娃的眼睛大大的，像會說話，洋娃娃的嘴唇紅紅的，總是向上翹著，看起來那么無憂無慮?？墒撬吹降囊磺卸际腔野档?，所以看不到洋娃娃的嘴唇有多紅，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