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斯被強制關機之后瞬間警惕了起來。他畢竟不是真的人工智能，努力鼓搗了一下之后，他重新連接上身體，睜開了眼睛。

他處在一個昏暗的小房間里，從里面堆積的東西來看，這是個雜物間。人工智能的權限被初始化了，他費了點勁才重新獲得房屋的控制權，他第一時間查詢霍寧的近期狀況——

他在醫(yī)院。

見鬼！圖爾斯隨意穿了件衣服，一身單衣走在初冬的街道上，引來旁人驚訝的目光。他風一樣闖進住院部，熟門熟路地拐彎，趴在特護病房的觀察窗上往里面看。比起之前被他精心照顧的霍寧，病床上那個昏迷不醒的少年瘦削又蒼白，臉頰深深地凹陷下去，竟是在人生最燦爛的時節(jié)生生活成了遲暮的模樣。

他捂著臉，沿著病房的墻根，無力地滑落下去。

圖爾斯冒了點被發(fā)現(xiàn)的風險，將自己的數(shù)據(jù)接入醫(yī)院的監(jiān)護系統(tǒng)，時刻監(jiān)視霍寧的身體變化。他自欺欺人地認為只要他一直守在霍寧身邊，就能得到霍寧身體狀況好轉的消息。

但霍寧的身體只是一天天地衰敗下去。

霍寧葬禮的那天，他以“筆友”的身份參加了這場葬禮，穿著黑色西裝站在黑白相片前。照片是之前他拍的，穿著連帽衫的霍寧插著兜歪著頭，笑得燦爛。

圖爾斯的身影漸漸虛化，卻沒引起在場任何一個人的注意——作為人工智能和老油條執(zhí)行員，他有太多利用系統(tǒng)漏洞的小訣竅了。他低下頭，旁若無人地親吻那個小小的骨灰盒，隨后徹底消失在空氣當中。

他有的是辦法，讓自己不再忘記。

男配寧的人生還是按照劇本的樣子走到了盡頭，但是還有個虎視眈眈的圖圖

其實從上帝視角看，主角受并沒有做錯什么，要怪就只怪寧寧是個扁平化的卑微男配？

劇情是臨時編的，不要吐槽狗血?。。?/br>
番外：編號89757（完）

圖爾斯從營養(yǎng)艙里爬出來，沒頭沒腦地往盥洗室沖。他站在花灑下，仰頭讓熱水落在自己臉上，半晌，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他潦草地沖了一個澡，把自己收拾干凈走出洗浴間，在盥洗室門口正好碰上放水完畢的死宅。

“圖爾斯？”死宅難以置信地揉揉眼睛，“你……你怎么出來了？任務結束了？這才不到十個小時??！”

“沒有，”圖爾斯搖搖頭，“我有點不舒服?！边@里的“不舒服”是執(zhí)行員們的黑話，其實表達的是劇本情節(jié)或者人物的設定令人無法忍受，執(zhí)行員承受不住被迫中斷任務提早退出。

死宅斜眼看他，眼神充滿懷疑：“你？不舒服？”

“你不是A級執(zhí)行員嗎？不過看起來……眼睛是有點紅紅的?！彼掳停瑴惖綀D爾斯跟前，“怎么啦怎么啦？”

“不記得，”圖爾斯生硬地推開他，大步協(xié)會門口走，“我先休息幾天?！?/br>
“喂！你這樣就沒有全勤獎金了！”死宅在他背后喊。

“隨便。”

圖爾斯回到自己家，房子里冷冷清清，只有一個家務機器人安安靜靜勤勤懇懇地工作著。他打開了自己的內(nèi)部賬號，強制關閉兼有輔助與監(jiān)控功能的智能中樞，切換到手動cao作模式。圖爾斯咬咬牙，鍵入了一行字母。

世界線維護協(xié)會剛剛成立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是執(zhí)行員了，當時的系統(tǒng)還很簡陋，是圖爾斯眼見著系統(tǒng)一點點發(fā)展和完善起來的。

比如他知道，系統(tǒng)有底層漏洞。

五個小時以后，一個巨大的數(shù)據(jù)包出現(xiàn)在圖爾斯的硬盤里——他將自己剛剛經(jīng)歷過的世界整個提取出來了。圖爾斯把硬盤揣進兜里，前往地下室，那里有他之前訓練用的設備，適配協(xié)會的劇本文件，可以對數(shù)據(jù)包進行解析與微調(diào)。

他提取了霍寧臥室的場地模型，在那里喚醒了本應該在劇本世界里病逝的霍寧。黑發(fā)青年的模型加載成功，靜靜地躺在大床上，片刻之后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眻D爾斯用的是他自己的模樣，坐在床沿低頭看他。

“圖爾斯？”霍寧迷茫地摸摸自己的頭發(fā)，“我這是……我不是在醫(yī)院嗎？”

“現(xiàn)在不在了，”圖爾斯回答，“我把你從那里帶出來了，你有了健康的身體，可以自如活動了?！?/br>
“不可能啊，”霍寧搖頭，“我得的是基因病，沒救的——一輩子都和健康沾不上邊。”他拉開臥室門就要往外走，卻又驚恐地退了回來——門外是白茫茫的一片。

“怎么回事！”他站在門口，望著空無一物的室外，“這里到底是怎么——”他突然間痛苦地抱住了頭，與此同時系統(tǒng)冰冷的提示音響了起來。

“數(shù)據(jù)崩潰?！?/br>
圖爾斯臉色變得煞白，他沉默地調(diào)出面板，在上面點擊了幾下，霍寧驟然失去生機倒在地上。他抱起那具沒有靈魂的軀殼模型，小心地將其放在床上，擁著他躺在一起。片刻之后，圖爾斯將頭埋在霍寧的肩膀，淚水迅速洇濕了肩膀的一小塊衣物。

他深愛的“霍寧”只是一串數(shù)據(jù)，哪怕他在劇本環(huán)境中表現(xiàn)得再逼真，也無法掩蓋程序數(shù)據(jù)無法處理超出其認知范圍之外的事物的本質(zhì)。如果他還想要霍寧活過來，就只能假惺惺地將他圈養(yǎng)在劇本設定的世界里，扮演他的人工智能，眼看他最后走向死亡的結局。

他并非神明，到底是無能為力。

半個月后，圖爾斯提交了離職申請。世界線維護協(xié)會有意挽留，卻禁不住他態(tài)度堅決，最終同意放人離開，并將圖爾斯推薦到了與他們有過合作的一家影視公司。

圖爾斯本身就有角色扮演的經(jīng)驗，經(jīng)歷過劇本世界的地獄級表演挑戰(zhàn)，演點戲簡直是手到擒來。他有協(xié)會的舉薦，一開始就在一部名家導演的作品里拿到了一個很有辨識度的配角，英俊的扮相加上精湛的演技，他很快就紅了起來。

后來，在他主演的電影殺青的第二天，他約了死宅吃飯，地點定在他們一起讀大學時最喜歡去的那家大排檔。

“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這家店倒是還開得紅紅火火?！彼勒吅绕【七吀袊@，“店老板居然還記得我們！”

“當年你可是會在這里呆到后半夜關店的人啊，”圖爾斯回憶起那個時候死宅喝高了賴在店里不走的囧樣，忍不住笑出聲，“你那撒潑的樣子，老板應該印象挺深的?！?/br>
“別提當年的黑歷史啊喂！”死宅作勢要把啤酒往圖爾斯頭上潑。

“哎對了，我一直很好奇，”死宅吃著串串，含糊不清地發(fā)問，“之前你怎么想到……突然離職了？”

“我啊，”圖爾斯噸噸噸一口悶掉一大杯啤酒，“我愛上了一個不可能的人?！?/br>
“?。空l?。俊彼勒难壑畜E然射出八卦的光，趴近圖爾斯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