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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背上跌落了下來,極重的一聲,然後便聽到疾馳的馬兒從他身邊掠過。他心知不妙,無論沈夢在不在馬上,都不能任由這馬疾馳而走,不然他們兩個(gè)只有一匹馬,要如何從這山中脫身?他飛快的伸手扯了一下繮繩,想要將其拽住。只是他身下的馬極易受驚,被那匹狂奔的馬帶著不由自主的也轉(zhuǎn)身狂奔了起來,何燕常用力的扯住繮繩,穩(wěn)坐在馬鞍之上,雙腿緊緊的夾著馬肚子,出了一身的冷汗,終於將兩匹狂躁的馬兒拽了回去。他知道沈夢必然在身後的林中,只是他雙眼已盲,絲毫不能視物,只好翻身下馬,牽住繮繩,在林中慢慢的行走著,低聲的喚著沈夢的名字,卻不知他心底,到底還想不想再一次聽到這人的聲音。十六何燕常心中有些煩亂,卻只能屏息靜聽,在風(fēng)聲和樹葉的輕搖聲中分辨著那個(gè)微弱的聲音,好知道那個(gè)從馬上跌了下去的人,此刻究竟身在何處。他緩緩的在樹下走著,隱約之間,彷佛聽到了甚麼,卻只是含混不清,彷佛是鳥雀在低矮的樹叢里啾啾啁啁的叫著。他站定了,仔細(xì)的聽了片刻,才終於在此邁步,朝那個(gè)模糊的聲音走去了。等他走得極近,腳下突然碰到了甚麼,那種夢囈般的呢喃聲才突地停住了,就彷佛是被誰從夢中驚醒了的一般。何燕常後退了一步,然後彎腰下去伸手摸了摸,他先碰到的是這人的手臂,他沿著手臂摸了過去,一直摸到這人的臉頰,的確是沈夢不錯(cuò),只是觸手之處,都極熱極燙。他心里有點(diǎn)煩躁,卻不知是為了甚麼。他從這人的喉嚨摸到胸口,并沒有發(fā)覺甚麼傷口,又把沈夢摟了起來,從他後頸朝下仔細(xì)的摸去,果然摸了一大片濕漬,有些黏膩。他聞了一下,有些腥氣,有些膩甜,正是血的味道。何燕常皺了一下眉,心中愈發(fā)的煩亂。他小心的將沈夢翻過身,仔細(xì)的又摸了一遍,終於在其後背摸到了兩處半折的箭頭,他猜這人已經(jīng)在來時(shí)的路上將露在外的箭身折斷了。看沈夢如今發(fā)著高熱,只怕箭身有毒。這人一貫謹(jǐn)慎,不拔出箭頭,只怕是中箭之時(shí)仍被追擊,拔出便不能包扎,因此只是草草的斬?cái)嗔思^,盡量逼出箭頭所淬之毒。若是換了他,只怕也會(huì)這樣做。但這人周身如今這樣的guntang,想來馀毒仍未逼凈。何燕常半抱著沈夢,將其帶上馬去,他知道一馬帶兩人略微吃力,但如今他別無它法,只好如此了。他仔細(xì)的聽著林中的聲音,想了想,放開馬兒,讓它們隨意的前行,終於走到河邊。何燕常將沈夢抱了下來,將馬拴住,又脫了鞋襪,帶他走到河邊,用水洗凈了他的傷口,然後替他取出了箭尖,吸出了毒血,然後將身上的衣衫撕開了,盡力的替他包扎好。他費(fèi)盡了力氣才替這人將傷處包扎完好,這才坐在河邊歇息了片刻。他渾身是汗,手上仍有血腥之氣,可千日醉的毒性還未全數(shù)散盡,他僅有的力氣還未恢復(fù),就已經(jīng)累得一塌糊涂了。他也不想再洗了,只想略緩一緩,休整片刻。他靜靜的坐在河邊,想著這一切都是如此的荒唐可笑,若是他雙目不曾失明,又怎會(huì)為了這樣一件小事便如此吃力?他覺得一切彷佛在夢里一般,那麼的不真切。可他倒寧愿這只是一場夢,而他醒來,仍是在桃源之中,那樣的話,又該有多好?若是當(dāng)真能夠那樣的話,他倒寧愿拿雙眼去換。河面的微風(fēng)帶著水氣輕輕的拂了過來,終於讓他的心中不那麼煩悶了。沈夢一直昏昏沉沉的,當(dāng)何燕常替他解開衣衫的時(shí)候,他含混不清的低聲念著甚麼,就好像要說甚麼似的。何燕常起初并不曾留意,只是傷口包扎完好之後,沈夢渾身愈發(fā)的guntang,仍在昏迷之中。何燕常聽他聲音微弱,氣若游絲,知道他這樣高熱,必然渴水,只好用手取了些來,想要喂至他唇邊,直至此時(shí),他才終於聽清了沈夢到底在說甚麼。他摸到了沈夢乾裂的唇,那感覺讓他十分的不自在,他捧著沈夢的臉,想要把水喂給他,而沈夢卻軟若無骨般的靠了過來,貼著他的掌心,彷佛夢囈般的喃喃喚道,教主,教主。何燕常聽清了他的囈語之後,怔了一下,腦海之中竟是一片空白。在他失神的那片刻,掌心的那一汪水猶如流沙一般,頃刻間便都已流逝殆盡。何燕?;剡^神來,突然十分的憤怒。十七這人何時(shí)又曾這樣喚過他?在教中之時(shí),縱然溫馴柔順,低頭喚他一聲教主,卻也不過猶如其他人一般。此時(shí)卻又這樣的飽含情意,倒好像無時(shí)無刻不在想著他,無時(shí)無刻不在因他而倍受煎熬,倍覺痛苦似的。他疑心這又是另一場精心的騙局,是這人為了羞辱他而設(shè)的圈套,為了再一次將他的自作多情,和愚蠢的憐愛撕得粉碎,無情的嘲笑他的自以為是和愛憎。他忍住怒氣,松了手,任憑沈夢無力的倒在地上。他冷淡的說道:“你還不起來?他們追蹤你我不見,只怕遲些就要搜山了?你這麼喜歡裝死,我便丟你一個(gè)在山里,由你自生自滅,如何?”沈夢卻只是動(dòng)也不動(dòng)的倒在那里,彷佛難受極了,含混不清的說著甚麼,何燕常并不想再多聽,卻還是聽到沈夢喑啞的聲音低低的喚著他,那聲音里彷佛帶著哭意,讓他隱隱覺著胸口發(fā)悶。何燕常從未聽過沈夢這樣,他不知若是沈夢當(dāng)真清楚明白,還會(huì)不會(huì)如此。他沉默的站在河邊,他想轉(zhuǎn)身去解開系在樹上的馬,然後就任由馬兒將他帶走,無論帶去何方。他知道沈夢恨他,怪他,雖不殺他,卻無論如何也不肯放過他的。可他實(shí)在是已經(jīng)受夠了。他有時(shí)很想殺了這人,不為別的,只為了阿諶。夢里那一幕猶如扎入心尖的深刺,無時(shí)無刻不在折磨著他,讓他覺得痛苦之極。可有時(shí),他卻又覺得,經(jīng)過了所有的這些,還不如與這人相忘江湖,再也不見得好。沈夢變成今日這般,皆是他一手所為,惡因是他親手所種,他又能怪誰?可是沈夢總是不肯放過他,總是要尋到他,不殺他,卻又無止盡的羞辱著他,就彷佛貓兒戲弄著精疲力盡的困鼠一般,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手。他靜了片刻,終於躬下身去,將沈夢再次抱起。沈夢渾身都燙得厲害,讓他極為不適,可他還是把沈夢抱住了,任由這人在昏迷之中糊里糊涂的朝他肩頭靠來,guntang的臉頰緊緊的貼在他的脖頸邊,那沉重的呼吸幾乎要灼傷他。沈夢極難受的呻吟著,含混不清的呼喊著甚麼,他的脖頸邊被沈夢的臉頰蹭得一片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