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他們，一動不動。

    終于，視線里出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駱靜語的眼睫顫了一下，好像被打了一劑強(qiáng)心針，看著那個人先是走著，接著小跑起來，最后站在了他面前。

    她的眼睛那么明亮，張開嘴對他說話，還伸手摸摸他的頭發(fā)，接著又皺起眉摸摸他身上的衣服，小嘴巴一張一合著。駱靜語沒有去讀她的唇語，無所謂她在說什么，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的臉。

    她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他的異樣，神色間帶上了關(guān)心。她還在說話，駱靜語想集中精神看清她說的什么，卻很徒勞。每次腦子發(fā)懵時就會這樣，他連她的唇語都讀不懂，他是個聾子，真的沒那么厲害，不是任何時候都能看懂唇語。

    她很快對他打起手語，駱靜語的精神一下子就放松下來，這才是他不需要費(fèi)勁就能看懂的語言，是他的母語，做夢時說話都是用的手語，是他真正與人溝通的方式。

    她問：【小魚，你怎么啦？為什么身體濕了？你淋雨了嗎？】

    駱靜語點(diǎn)點(diǎn)頭。

    占喜看著他手里握著的那把折疊傘，心里很納悶，又打手語問：【你是不是不高興？】

    駱靜語又搖搖頭，還對她笑了一下。

    他的樣子很不對勁，占喜沒再問下去，想去牽他的手離開車站。就在這時，駱靜語突然張開雙臂就抱住了她，她還背著雙肩包，他把她連人帶包整個兒都擁進(jìn)了懷里。

    占喜確定，小魚是碰到不開心的事了。

    兩人打車回到家，駱靜語才想起他根本沒買菜，占喜溜進(jìn)廚房，看到他站在冰箱前發(fā)呆，拉拉他的手，打手語問：【怎么了？】

    這一路回來，她都是用手語和駱靜語交流，生活用語占喜基本都掌握了，也不會覺得吃力，天天和小魚“說話”，算是熟能生巧。

    駱靜語抱歉地看著她，指指空空的冰箱：【沒有菜?！?/br>
    占喜笑起來：【隨便吃點(diǎn)兒，沒關(guān)系?！?/br>
    駱靜語的眼睛又垂了下來，精神很萎靡。

    占喜想了想，問他：【小魚，要不我們?nèi)ネ饷娉?？散步，約會？】

    駱靜語看了她好一會兒，打手語道：【我想去一個地方，你陪我嗎？】

    【可以?！空枷矎潖澯沂炙闹福灸阆肴ツ睦?，我都陪你?！?/br>
    占喜沒想到，駱靜語居然帶她去了豐林夜市。

    兩人先在一家小餐館里簡單吃了頓晚飯，吃完后，駱靜語就牽著她的手來到了陳亮的攤位。

    周五晚上，又因?yàn)槔子旰筇鞖庀鄬鏊?，附近的居民都出來散步納涼，夜市的人流量還挺大。

    陳亮和毛毛都守在攤位上，正在吃盒飯，看到駱靜語和占喜，兩人都很驚訝，陳亮放下飯盒就沖駱靜語打起手語，嘴里還嘰里咕嚕地說著話。

    占喜很仔細(xì)地聽他說話，發(fā)現(xiàn)陳亮雖然說得很含糊，依稀能辨認(rèn)出幾個詞匯，比如“怎么”，還有“吃飯”。他的手語打得比駱靜語快很多，手勢也不特別到位，占喜看得有點(diǎn)吃力。轉(zhuǎn)頭看小魚，他也打了幾句手語，不像平時對她打手語時那么標(biāo)準(zhǔn)，顯得隨意很多。

    占喜明白，這才是聽障人士交流時的常態(tài)，駱靜語平時對她打手語是端著的，就怕她看不懂，真的碰到和他一樣的聾人，他就沒那么講究了。

    駱靜語拉著占喜來到攤位后，陳亮和毛毛都好奇地看著占喜，駱靜語用手語介紹說：【這是我女朋友，占?！坑謱φ枷泊蚴终Z，【這是我同學(xué)?！?/br>
    他拿出手機(jī)給占喜打字：【陳亮，毛毛。】

    占喜看過后立刻也用手語對那對小情侶說：【你們好?！?/br>
    陳亮問隔壁攤位借來兩個塑料凳讓駱靜語二人坐下，占喜看著攤位上的東西，小飾品居多，還有隨身小電扇、充電寶、人字拖……也沒個主題，像是什么都賣。

    她一直安靜地坐在駱靜語身邊，看他和陳亮聊天，毛毛去買來兩瓶冰飲料，笑瞇瞇地遞給她一瓶，占喜趕緊彎彎大拇指，嘴里也說出了聲：“謝謝。”

    毛毛呆了一下，用手語問：【你聽得見？】

    占喜點(diǎn)頭：【我聽得見。】

    毛毛瞪大了眼睛，強(qiáng)勢插入駱靜語和陳亮的聊天中，問駱靜語：【你女朋友是聽人？】

    駱靜語看了占喜一眼，對著毛毛點(diǎn)點(diǎn)頭，這下子陳亮也興奮了：【你怎么找到這么漂亮的聽人女朋友？】

    駱靜語不知該怎么回答，占喜笑著用手語說：【是我追的他，我很喜歡他?！?/br>
    陳亮臉上露出羨慕的表情，被毛毛捶了一下。駱靜語又一次看向占喜，占喜笑著挽住了他的胳膊，還沖他吐吐舌頭做個鬼臉。駱靜語好無奈，伸手揉揉她的頭發(fā)，又捏了捏她的臉頰，看得毛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駱靜語又和陳亮用手語聊起天來，毛毛招呼著攤位上的生意，時不時地賣出一對耳環(huán)，一雙拖鞋。占喜就在邊上喝飲料，她穿著中褲，有蚊子咬她腿，她啪啪往腿上拍，駱靜語看見了，趕緊和毛毛比劃了幾句，毛毛就點(diǎn)起一盤蚊香放到占喜腳邊，又對著她友善地笑。

    占喜不明白駱靜語為何突然想來夜市，也沒問，偶爾看他們聊天，就當(dāng)練習(xí)手語“聽力”，才發(fā)現(xiàn)，如果她和小魚平時的手語對話是英語四級難度，那么小魚和陳亮的對話起碼是英語專八。

    那手勢打得真是又快又亂，句子還挺長，占喜非常努力才能看懂五成內(nèi)容，其余都要靠猜。

    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語水平還是不夠，想著得繼續(xù)去周老師家里學(xué)習(xí)，還得和小魚多練，鼓勵小魚對她說長句。

    駱靜語其實(shí)沒和陳亮聊太深入的話題，就是閑聊天，問問陳亮現(xiàn)在生意如何，一個月能掙多少錢，還要不要再賣熱縮片首飾，他有空可以做一點(diǎn)給他們賣。

    毛毛說要啊要啊，早就想問他進(jìn)貨了，就是怕小魚太忙沒好意思開口，駱靜語就說他回去做一些放到攤位上來賣。

    有那么一陣子，四個人都很安靜，攤位前也沒有客人逗留。陳亮玩起了手機(jī)，毛毛整理著攤位上的貨品，占喜一直很乖地倚著駱靜語，轉(zhuǎn)頭看他的側(cè)臉，發(fā)現(xiàn)他在發(fā)呆。

    小魚這天怪怪的，總是會走神，眼睛像是在看夜市上來來往往的人，眼珠子卻沒轉(zhuǎn)動，神色間一直透著一抹惘然。

    其實(shí)，駱靜語是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一幕，想起自己和陳亮坐在攤位上，就和現(xiàn)在很像，也是夏天，然后，方旭來到了他面前。

    起初他擔(dān)心方旭是騙子，又覺得自己有什么好騙的呢？再說方旭的小千金女友也是徐老師的學(xué)生，聽徐老師說她家里很有錢，駱靜語更覺得方旭沒必要騙自己了。

    他那時候雖說不是一窮二白，但和穿著時尚、戴著腕表的方旭比，實(shí)在是很寒酸，身上一件T恤衫還是夜市買的，才三十塊錢。

    四年整，他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