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師弟人呢?！?/br>
顧爻沒有答話，臉色一點(diǎn)點(diǎn)地沉了下來，阿赤見狀，難得乖巧地小聲喚了句：“師兄？”

看見小師弟難得露出點(diǎn)小心翼翼的表情看著自己，顧爻的神情稍微松了些；他又在阿赤的頭上揉了兩把，像是在安慰，可開口的語氣卻是阿赤幾乎從未見識過的狠戾——

“我對憫憐起了殺心?！鳖欂车碾p唇微微地顫抖，“他被我重傷，想必阿逸……也傷得不輕?！?/br>
“你……”阿赤驚恐地盯著顧爻，“對自己都下得去手啊？”

“阿赤——”顧爻看著阿赤驚恐的神色，喘息間已經(jīng)調(diào)整了自己的語氣，“你在擔(dān)心你二師兄嗎？”

他看了眼臥榻上仍在昏睡的人，溫和道：“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探不到阿逸的靈氣了，只能待凈魂醒轉(zhuǎn)，我再親自出去尋阿逸?！?/br>
阿赤垂眸，不再看顧爻，也順帶低下頭不讓顧爻瞧見自己的表情。

他憤憤道：“誰會擔(dān)心那個混賬東西?！?/br>
數(shù)日之后，臥榻之人如顧爻所言如期轉(zhuǎn)醒，皮rou之傷也很快痊愈，只留下一些難消的疤痕。

治療傷患并不教顧爻費(fèi)力，最難的還是要屬當(dāng)日他遇見肖一時的困境——怎么和對方解釋自己并不是憫憐，卻和憫憐共用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你既然能相信我，為何還是要走？沈凌逸行蹤不定，你現(xiàn)在的狀況只身離開，實(shí)在危險！”顧爻在山間望著那人將要離去的背影無聲地嗟嘆，終于還是不愿放棄勸說，任憑那人離去，“君子不立危墻之下?！?/br>
“你不是也說了，只要凈魂還在我身上，我就性命無虞?！蹦侨笋v步卻沒有回頭，只淡淡道：“我現(xiàn)在不過一屆凡人，蜉蝣一世數(shù)十載，偷生于這天地間，總不會再礙著誰的眼了吧？我只想去做點(diǎn)之前該做，卻來不及做的事情?！?/br>
“你是還放不下凜青山上的那場浩劫嗎？”顧爻突然沉了聲音，“我知道許清衍對你有恩，可你要知道，冥鳳之力非是肖一一個孩子能控制的東西，你實(shí)在不該怪他?！?/br>
“凜青山上有太多的人罪不至死。他錯了，便是錯了?！蹦侨说穆曇魷貪?，卻好像拒人千里，“你無須為他辯駁。”

“所以，你是要去尋仇嗎？為了清風(fēng)派的百十條人命？”顧爻急迫道：“就算肖一真的錯了，可他現(xiàn)在若是釋放冥鳳之力，當(dāng)在我與沈凌逸之上，你憑什么覺得你奈何得了他？”

“尋仇？”那人微微回身，清風(fēng)揚(yáng)起他帷帽的皂紗，露出一截溫柔的下顎弧線，“你無須為他辯駁，我亦不會為他申辯半句，這世人盡皆可以恨他怨他，但我，永遠(yuǎn)都不會怪他。”

終究是我，負(fù)他在先。

帷帽之下默了良久才接著道，“復(fù)仇的事莫說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那樣的本事，就算有，只怕也做不到對他出手。”

言罷，他理了理被風(fēng)吹亂的皂紗，轉(zhuǎn)身欲去。

“那你要去哪里？”顧爻伸手像是要喚住那個背影，“你現(xiàn)在的情況……”

“我要去笠澤。”那人腳步未停，“我答應(yīng)過，帶他去那兒安家?！?/br>
即便現(xiàn)在一切都晚了，他也只想在笠澤湖邊了此殘生。

這輩子有太多他答應(yīng)過肖一卻沒有做到的事情，最后的最后，那個答應(yīng)過要給肖一的家，他還是想要為肖一備下。

也許，這樣就能不那么遺憾了吧。

顧爻怔怔地望著遠(yuǎn)去的背影漸漸消失不見，他厭惡自己甚至羨慕眼前的一切。

那日在魏尋的結(jié)界中，肖一也曾對他說：“我也答應(yīng)過他要在這里等他回來，我哪也不去?！?/br>
無論你是誰，無論你變成了什么樣子，這世上總有一個人在等你。

他們百難千劫，卻從來沒有忘記要等彼此回家的誓言。

光是這一點(diǎn)，就教顧爻心生羨慕。

甚至是嫉妒。

作者有話要說：容我好好存?zhèn)€稿，周四開啟第二卷——五年后的故事（同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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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笠澤新居

“上回書說到——”

熱鬧的市集里總少不了拍著醒木的說書先生。

“這凜青山本是個不起眼的小土包,可是五年前那一場天火以后，這山體足足被拔高了百丈有余！”

圍觀的人群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可都是仙門眾人的尸骨堆起來的，足足有好幾萬人?。?jù)說這凜青山上現(xiàn)在每夜都能聽見山呼海嘯般的哭喊和求饒聲,方圓百里之內(nèi),再無活物……”

說書先生慣會抓人心理，他講到這里停下,意味深長地?fù)芰藫芟骂€那一撮山羊胡。

“說書的——”人群里有人喊道：“你說這么大的事兒，憫安派他就不管嗎？”

“怎么管？”

說書人故作神秘地瞇了瞇眼。

“有傳，憫安派首座大弟子憫憐在天火之中與那滅世魔頭冥鳳大戰(zhàn)三百回合才制止了這一場天地浩劫,戰(zhàn)后他便身負(fù)重傷后,下落不明。至此以后,只能由三公子憫生接替了大公子去侍候那閉關(guān)的神仙師父?，F(xiàn)下的憫安派，也就剩下一個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二公子咯！”

“這憫安派的再怎么厲害也只是凡人,如何能對付一個召喚了上古兇獸的魔頭？你們倒是說說——”說書人看著下面一眾圍觀百姓各個目瞪口呆，得意地?fù)]開了折扇，“怎么管？”

已經(jīng)沒有人記得凜青山上曾經(jīng)出過一名受萬人追捧的少年天才,更不會有人知道他身邊還跟著一個清癯瘦弱的少年。

人們總是那樣的善忘，不過五年的時間，江湖中只流傳著一個企圖焚天滅世的名字——魔頭冥鳳。

人群外,一身粗布素衣的高挑男子帶著帷帽，拄著一截竹竿，駐足停留了片刻，在聽到這里時，他拉了拉背上由粗布裹著的古琴,起身離開了。

他的樣子看著很是寶貝背上的東西，因為那是他謀生的家伙。

算算時辰已是不早了，他還要趕去附近一處青樓撫琴，他是那里的樂師。

待歌舞歡宴終場，男子退出青樓的時候接過小斯遞上的食盒，里面裝著些廚房剩下的飯食。

他禮貌地道謝，聲音柔和溫潤，

笠澤湖邊。

湖的一邊是江南水鄉(xiāng)富庶熱鬧的村鎮(zhèn)，繞著湖邊走上約莫一個時辰，漸漸遠(yuǎn)離人聲，便會來到一座沒有名字的小山丘前。

山上的層林莽莽榛榛，山腳下靠近湖邊的地方，有一個破舊的小院。

男子推開院門再回到自己獨(dú)居的小院兒時已是月明星稀。

“我刻意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