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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一團塞在自己懷里,冰冰涼涼的。魏尋睡不著。“公子……”阿錦半夜醒來的時候還躺在魏尋的腿上,“你又在作畫了么?”阿錦揉揉眼睛起身,盯著魏尋的畫紙。不止是俞珺,就算是山中的孩子對這樣的魏尋和魏尋畫中的人也不陌生。魏尋的畫中時而是一個10歲模樣,一襲紅衣的嬌俏女童;時而是一個十幾歲的清癯少年,散發(fā)未束,男生女相,美得雌性莫辯;但更多的時候,魏尋的筆下是一個20出頭,容色絕佳的青年形象,甚至有時,還穿著一聲鮮紅的嫁衣裳。雖然畫中人衣飾、打扮、年歲甚至性別都不一樣,可就算山里的孩子們都能看出畫中是同一個人。可能是因為畫中人眼角那一顆半遮半掩的淚痣,也可能是因為魏尋作畫時始終如一,那溫柔又珍而重之的模樣。其實盡管他們夜夜都相擁而眠,魏尋卻不曾見過弱冠成年后的肖一??纱烬X和指尖早已化為最精細的刻刀,把肖一的樣子刻在了他的心尖上。縱使眼瞎目盲。但這形象愈是清晰,他便愈是覺得畫中人不及心中人半分顏色。他還記得肖一十五歲那年在凜青山上同自己說過的話,那時的肖一泡在浴桶里,遺憾地說著自己沒有去過太多地方。后來,他在尋找肖一時,每每去到一個新的地方都想著把那里最美的景色畫在紙上,等肖一回來了再一點點地與對方細說,就好像他們攜手游歷過壯闊山河。可無論他多少次展開畫紙,最后紙上都只留下心中的那個人——我本欲畫盡天下顏色,落在紙間卻都是你的模樣。他慢慢發(fā)現(xiàn),原來只有肖一,才是天地間唯一的顏色。你是天羅地網(wǎng),亦是海角天涯,雖我金身百世,終究無處可逃。“吵醒你了?”魏尋低頭看著懷里的女童,對方卻已經(jīng)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他起身滅了房中油燈,把女童平放在臥榻之上。長夜過半,他從山巔之上的窗口向外望去,還隱隱能看到笠澤湖對岸城鎮(zhèn)里的點點燈光。在每一個夜晚里長明的燈火也許都是在等著一個歸人,而山下的每一盞燈火也許都曾經(jīng)等來過歸家的旅人。山腳下的茅屋也亮著燈,那盞油燈,還是肖一走前的那一盞。那燈日日夜夜地亮著。卻終究沒能照亮肖一歸家的路。魏尋此刻站在慕歸山的山頂,山腳下石碑上的名字是他親提的——慕歸山上,慕歸人。我有故人身魂散,望斷天涯不得歸。三百年來他也曾恨過很多很多的人,可是三百年了,誠然他終于覺世事盡可原諒,但已經(jīng)不知該去原諒誰。訪舊皆為鬼。他就這樣癡癡地望著窗外,直到天邊亮起耀眼的光華。“師父!”俞珺不顧禮數(shù)闖進門來,“六煞星與華蓋齊明!”仙法所化的玄機上,千年來都只有兩人。顧爻和烈山赤在人間相依為命,千年來云淡風輕,而這三百年顧爻很忙;忙到烈山赤也經(jīng)??床灰娝?。他要收拾沈凌逸在天界和人界留下的爛攤子,還要照顧山中出現(xiàn)的“第三人”。“師兄?!鳖欂畴y得回山偷閑,阿赤也難得乖巧地為他沏上了一盞茶,“他還好么?”阿赤偏過頭,偷偷瞄了一眼冰棺中的人。顧爻將那枚失去了潔魄的琥珀揣進懷里,接過茶盞時無奈地笑了笑,“還是老樣子?!?/br>“師兄,他雖是星命之子,但到底沒有飛升?!卑⒊嗬铣傻貒@了口氣,“你用上仙的心尖血滋養(yǎng)了他的魂魄上百年,也一丁點都無法喚醒他的魂魄嗎?”顧爻搖搖頭,何止是喚不醒。三百年的玄機山山門前,阿赤被失去了潔魄的琥珀絆倒,顧爻陪著他上山,便看到了少年完好的rou身。就在他踟躕著要不要把這具不知道該叫尸體還是rou身的身體送去給魏尋的時候,消失的潔魄卻突然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甚至還帶來了凈魂。“你當時就該直接把這燙手的山芋交給魏尋?!卑⒊噜洁熘?,“他日后若是發(fā)現(xiàn)這孩子的rou身在你這里,指不定怎么怪你呢!”“那時六煞星之子震碎了自己的魂魄與冥鳳同歸于盡,對于找到辦法聚攏他散落天地間的靈魂碎片一事,我根本一籌莫展?!?/br>顧爻輕輕抿了一口阿赤送來的熱茶,喉間一陣苦澀。“我若是那時把這具rou身送去給魏尋,且不說他一屆凡人有沒有辦法保這失了魂魄的rou身不腐,就算他能做到,若是沒辦法聚起魂魄重新灌注rou身,這根本就只是一具尸體?!?/br>“你讓那時的他,對著一具尸體,要怎么活?”顧爻說得不錯,沈凌逸能活死尸,rou白骨,他也自然有仙法能保rou身不腐,可是他翻遍仙界古籍,也沒有任何辦法能夠聚攏散落天地間的魂魄。畢竟那靈魂已經(jīng)碎成齏粉。就算真有什么辦法,他連把散落的碎魂聚齊都做不到,更遑論修復(fù)。凈魂和潔魄就是在他一籌莫展的那個時候,回到了玄機山上。“師兄,我一直不明白……凈魂既然離開了魏尋,他為什么不但沒有死,甚至還毫發(fā)無損地獲得了星命之子才有的近仙之軀……”阿赤神色哀傷,眸中含淚,“為什么……為什么……我、我不可以……”顧爻聞言放下手中茶盞,他躬身攬住阿赤,眉頭蹙得很深。他不知道該如何向阿赤解釋。幾千年前阿赤尚為凡人之時,也曾經(jīng)是凈魂的宿主,當凈魂被強行抽離阿赤的身體時,這孩子只有七歲。凈魂被強行抽離,凡人必死無疑,為保阿赤一命,當年的姜石年強行違逆天道點化阿赤升仙。也就是因為這樣,阿赤的身體才永遠停留在了七歲那一年,修為也不可能太高。可是當時的冥鳳已經(jīng)在失控的邊緣,姜石年身邊只有一塊封在琥珀中的潔魄,已經(jīng)不足以壓制冥鳳,無奈之下,他只能找到阿赤。當時的姜石年也曾向阿赤陳明其中的厲害關(guān)系——若是冥鳳失控,將是一場天地浩劫;若是強行抽取凈魂,阿赤升仙飛升后樣貌、身形,甚至聲音都會永遠留在飛升那一刻。阿赤再也不會長大了,靈魂將千世萬代困在那稚童的身軀里。當年的烈山赤只是天真地問了一句,“若我不答應(yīng)神仙,可是還有很多很多的人會死?”姜石年點了點頭,阿赤便說,“那我就答應(yīng)神仙吧,別再叫其他孩子也像我這般失去爹娘了。”烈山赤失去父母時還太小,他甚至都還沒有自己的名字。姜石年予這孩子賜姓自己在人間時姜姓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