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卻是……不妥的很?！币笸ゴ竭厧е行o奈的似笑非笑，“何況上好的一方端硯，就這么砸了，本相看著心疼。所以，不想再看了?！?/br>
隨后又生動的擠弄了一下眉眼，“與姑娘說笑罷了，萬望姑娘切莫通稟圣聽，否則恐怕……不止是一方端硯了?！?/br>
浮歡只得在心里苦笑。

又閑話了幾句，浮歡正要告辭，殷庭卻又低低的叮囑了一聲，“竹葉……就說是太醫(yī)開的罷。有勞姑娘了?！?/br>
這次浮歡沒忍住，把苦笑擺在了臉上，而后款款的福身告辭，拿著那一罐竹葉徑自去了太醫(yī)院。

殷庭看著浮歡走遠了，便招手喚來書佐，“修言，你不是也上火么？”

楊修言愣了愣，“多謝殷相掛記，下官……下官……”

“御賜的貢品杭白菊，上好的清熱去火的茶飲……呵，你拿一半回去喝吧?！币笸プ哉凵碜呋貢负竺?，“只是千萬別聲張，否則本相與你俱是要糟糕的?！?/br>
“這叫下官怎么敢……”愣愣的看著紫檀木托盤上的兩個精致的白瓷罐子，楊修言一時怔住了。

抬眼去看，只見書案后的宰輔自顧自安靜的看著公文。

“無妨。你既是我閣中書佐，便是自己人?！蔽⒈〉拇轿⑽澠?，凝成一個讓人心安的弧度，“對了，少時送文書時，記得將另一半送去都察院顧相那里。”

“本相從來就不喝花茶的?！?/br>
“浮歡，這是什么？”景弘饒有興致的看著茶湯中浮著的幾枚細長的翠色小葉，“難怪今日的茶里比往日多了一分清香?！?/br>
浮歡微微頷首，“是晾干的嫩竹葉，可以清熱去火。”

景弘聞言輕笑，“果然是比什么杭白菊順口。”說著便又抿了一口，“朕以前，也不是多不喜歡花茶……后來，太傅不喜歡，朕也就漸漸地不喜歡了，到現(xiàn)在……卻是怎么也喜歡不回來了。呵……冤孽吶?！?/br>
帝王的眸習(xí)慣性的望向階下，落目處卻連一張書案也無。

“殷庭。”

兩個字一出口便沖了滿口茶香竹香，帶著莫名的冷淡和壓抑著的怒氣，連他自己也覺得詫異。

浮歡驚異的看了他一眼，又不解地望了望殿外。炎炎烈日下，自是除了宮監(jiān)侍衛(wèi)便空無一人，遑論朱衣玉冠的宰輔。

“殷庭怎么說?！庇粥艘豢诓杷?，景弘不再看著空空如也的階下，收了眼光盯著龍案上那方簇新的端硯。

浮歡微微一福，“殷相道，為人臣者，總在天子理政的地方賴著，不好。往日他是陛下的御前咨諏，本該侍奉階下，而今卻是不妥的很。”

“……哼?！本昂氲难矍皡s是浮現(xiàn)出那日殷庭抬起頭來時的狼狽樣子。清秀俊雅的面孔濺上了nongnong的墨汁，蜿蜒成猙獰的仿佛傷口的痕跡。眉眼仍是安靜的垂著，眼角卻是盯著身側(cè)是碎的四分五裂的龍紋端硯。

倒是難為他過了兩天才遞了折子說染了風(fēng)寒、不好再在明德殿伴駕。

景弘有些懊喪的收回了伸向端硯的手，狠狠地喝了一口茶水。

真不該準奏的。

“對了子正，上次讓修言送給你的杭白菊你可喝了么？”殷庭嘴角帶著笑，垂了眼坐在書案后面撥弄著杯中的茶芽和青翠的竹葉。桌上難得沒有公文，只有厚厚一疊筆跡端正卻略顯稚拙的字。

客座上一領(lǐng)藍衣的青年苦笑，“御賜的東西，你連家里都不拿到就分了送人，真是……真是……”真是不出什么來，便轉(zhuǎn)眼看小案后認真習(xí)字的男孩子，“繼羽的字寫得還不好么？這都寫了多少？怎么一點兒也不心疼孩子……”

殷庭啜了口茶水，“習(xí)字寧心，省得他閑來無事竟學(xué)會了爬荷池邊的朱欄，你莫慣著他。”旋即又抬眼促狹的笑，“說來你也是該娶親的年紀了，改日我定要幫你尋個媒婆好生說道一下，省的你整日來妨我教子?！?/br>
顧秉直被他說得臉上一陣發(fā)紅，忙轉(zhuǎn)移話題，“那就不說這個……你，你和陛下到底是怎么了？”

殷庭慢慢地合了茶碗蓋，轉(zhuǎn)頭看向小案后的男孩，“羽兒，你先出去?！笨粗∧泻⒐Ь吹赝顺鋈ィ鸵獛祥T的時候又補了一句，“荷池邊上的朱欄無事可多爬爬，下次便抄好了?！?/br>
殷繼羽正甩著抄詩抄的發(fā)痛的手腕，聞言嚇得忙關(guān)了門。

顧秉直忍不住笑了出來，殷庭卻是將茶盞不輕不重的磕在了書案上，“什么叫我和陛下怎么了？君友臣恭，哪里不對么?！?/br>
“哪里……哪里都不對吧……”大了大膽子小心的應(yīng)道，顧秉直想了許久才敢來一問究竟，瞥著自家?guī)熜制ばou不笑的眼，卻到底是弱了本就沒什么的氣勢，“他們說……”

殷庭抬起了晶亮的眸盯著他，眼里依稀光暗明滅，“宮中嘴雜，最是多的流言蜚語舌根亂嚼，子正也信？”

顧秉直猶疑再三，聲音越發(fā)低了，“可，他們說……”

殷庭已是垂了眼，溫聲問道：“說什么？”

能說什么？無非就是驕橫的宰輔頂撞帝王惹得龍顏震怒，帝王盛怒之下信手抓了一方端硯去擲宰輔，宰輔出殿時衣上面上俱是墨痕淋漓是平生從未有過的狼狽——一路自明德殿行至宮門，不知叫多少有心無意的人看了笑話。

這些日子自己早已聽到了不下十個版本，哪個不是手舞足蹈演的繪聲繪色。

當(dāng)時心下就琢磨著多半是真的，何況后來還有了經(jīng)世閣。

好不容易登了自家?guī)熜值拈T想要問問到底是怎么回事，卻又覺得似有提起話頭惡意譏誚之嫌，話到了嘴邊，生生說不出口。

看著自家?guī)熜忠膊o說話的意思，便更覺尷尬，沒由來卻又想到了這人送來的御賜的花茶，泡出來的湯水香沁心脾，端是極好的東西。

他倒好，前腳賜下，后腳便分送他人了，簡直就是……鬧別扭一般的做法。

“宮中傳言我也大致聽過，多少有幾分像……呵，只傳成這樣，想來浮歡也費了很大的力氣?！币笸ズ鋈痪烷_口，慣有的溫軟語調(diào)抑揚頓挫的娓娓道來，卻把正獨自沉思的顧秉直嚇了一跳。

“其實也沒什么，明德殿歷來是帝王理政之處，我一介臣子總在殿中，像個什么樣子?！币笸ヂ闷鹱郎夏且化B宣紙，一頁一頁翻過，“何況陛下近來看見我，總是很火大的樣子……呵呵，為人臣子的要為君王分憂，哪能巴巴的湊上去礙著君王的眼?！?/br>
顧秉直訥訥的不知該說什么。

告辭的時候驀地想起，那日偶遇明德殿的那位尚儀，女官大人與他攀談的時候曾經(jīng)蛾眉微蹙輕輕的說過一句，“殷相近來，似乎總是躲著陛下?！?/br>
耳畔響起自家?guī)熜譁剀浐寐牭纳ひ?，“陛下近來看見我，總是很火大的樣子?！?/br>
便又忍不住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