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干嗎？留在家里讓他盯著不好嗎？“

悟醒塵清了清嗓子，和滕榮說：“這是博物館外聘的顧問?！?/br>
滕榮道：“恰恰是因為他對這畫太過迷戀，著了魔一般禁錮了自己，捐贈的本意在于讓他走出禁錮，沒想到……”

悟醒塵道：“節(jié)哀順便?！?/br>
滕榮低下了頭：“太疏忽了，考慮得太不周全，有愧父母囑托?！彪鴺s接著道：“昨晚滕譽過世后，輾轉(zhuǎn)難眠，不禁自問，假如這幅畫一直留在祖宅，滕譽此時是否尚在人間？“

悟醒塵道：”您想收回捐贈？”

滕榮頷首，道：“僅這幅畫?！?/br>
悟醒塵道：“可是文化部的代表已經(jīng)將它列入了展覽名單，您稍等，這需要聯(lián)系館長去溝通?！?/br>
如意齋道：“說捐就捐，說拿回去就拿回去？拿回去之后掛在家里？”

悟醒塵著手聯(lián)系曉月，說道：“情有可原，相信文化部也能體諒。”

滕榮道：“打算在告別儀式之后將這幅畫和滕譽一起火化，陪著他去他的輪回?！?/br>
悟醒塵道：“告別儀式是東區(qū)時間晚上八點開始，是吧？”他盤算著，“在這之前文化部應(yīng)該能給出一個答復(fù)?！?/br>
如意齋道：“今晚就火化？這么著急？”

悟醒塵和曉月聯(lián)系上了，曉月選擇了視訊模式，信號一通，她在鏡頭那一端便說：“事情滕榮先生已經(jīng)報備過了，文化部的代表已經(jīng)上線，麻煩滕先生去邊上的會議室進(jìn)行視訊會議。“她看了眼悟醒塵，”把通訊信號通過館內(nèi)的終端轉(zhuǎn)接給滕先生吧?！?/br>
悟醒塵做了個請的手勢，滕榮道：“感謝理解?！?/br>
兩人一前一后出去，悟醒塵在隔壁會議室設(shè)置好視訊會議的通話信號后，又回進(jìn)了三號科室。如意齋還在，雙手抱在身前，抽著煙，這根是新點上的，還很長，他盯著桌上的X12，問道：“你怎么不去開什么視頻會？”

悟醒塵說：“滕先生沒有佩戴手環(huán)，需要用科員的終端和館長，和文化部通過博物館的信號進(jìn)行連線?！?/br>
如意齋一扭頭，沖悟醒塵直眨眼睛：“那你能看到他們開會嗎？”

悟醒塵搖頭：“只是個轉(zhuǎn)接點?！?/br>
如意齋略顯失望，靠著桌子，吐出個煙圈，眼神又落在了X12上，他道：“被捕的時候突然心肌梗塞，那現(xiàn)在豈不是死無對證，怎么確定畫是他偷的？”

悟醒塵道：“被捕時滕譽認(rèn)罪了，有視頻文件?！?/br>
”你有？“

”您現(xiàn)在要看？”

如意齋不耐煩了：“你到底有沒有？”

悟醒塵揭下懸掛在空中的草圖，鋪在原畫上，神色難以捉摸的米迦勒消失了，人臉的魔鬼不見了，胸腔里的蘋果被黑色的油墨掩蓋了。潔白的天使平靜地注視著腳下黑漆漆的魔鬼。悟醒塵把其余兩張分離出來的圖層也都揭了下來。

悟醒塵說：“調(diào)取地球博物館盜竊案于五小時內(nèi)破獲新聞中視頻文件?！?/br>
那原先掛畫的地方出現(xiàn)了一個方框。悟醒塵道：“開始播放?！?/br>
方框亮了起來。方框里是一間房間，光線充足，一個年輕男人坐在方框的正中央，男人和滕榮長得很像，穿棉麻質(zhì)地的白色衣服褲子，腳光著，踩在地板上。地上都是畫紙，畫筆，還有好些畫具，顏料滿地都是，靠著墻的還有不少油漆桶。

如意齋小聲說：“雙胞胎？”

悟醒塵應(yīng)聲：“是的，滕榮早出生一分鐘?！?/br>
如意齋笑笑：“原來是這樣的?！?/br>
男人身后的墻上貼滿了畫，有上了色的，也有鉛筆草稿，方框里還能看到兩男一女三個警察，他們靠在一起站在方框的右側(cè)，那男警察說道：“中區(qū)警務(wù)處盜竊科一組誠意懇請您起身往前走三步，進(jìn)行身份驗證?！?/br>
年輕男人站了起來，舉高雙手，右手手腕上閃過一抹金光，他道：“聯(lián)盟公民滕譽。”

他的聲音平穩(wěn)，神色也很鎮(zhèn)定，看了看三個警察，道：”你們是來找畫的吧？“

他露出笑容，朝著警察走去，嘴里說著：“找回它之后就把它藏在了一個你們找不到的地方?！?/br>
那男警察道：”既然您對犯罪事實供認(rèn)不諱，麻煩您前往中區(qū)警務(wù)處進(jìn)行犯罪事實登記。“

男人還在往前走，臉上的笑容愈來愈大，他問著：“你見過它嗎？見過它幾次？是不是日日夜夜見到它？好像它就在你的記憶里，好像它就在你的血管里……“他舉高的雙手忽然抓住了自己的脖子，抓得很緊，以至于他的臉因為呼吸不順暢而漲紅了，房間里回響著他急促的呼吸聲。他瞪大了眼睛。

警察們接連說：“請冷靜，先生，請配合進(jìn)行身份驗證，請保持冷靜，不要傷害自己！”

警察們往后退著，鏡頭追隨著警察，始終將他們和男人鎖定在同一個框架中。男人步步逼近，聲音越來越啞，眼睛越瞪越大，臉漲得通紅，好像快要呼吸不過來了，男人大喊了聲，開始抓自己的手，仰起臉疾呼：“好像它是你的，它……是你畫的，是你一筆一劃畫出來的！“他猛一個轉(zhuǎn)身，撲到了墻上，撕扯著墻上的畫，畫框碎開了，顏料打翻了，畫紙漫天亂飛，三個警察圍成了一圈，將男人圍在中間，還在勸說著：”請冷靜點，先生，不要弄傷自己！”

男人又是一聲大喊，撞開了警察的包圍圈，沖到了畫面外，警察們馬上去追，鏡頭跟著追出去，追到了一條走廊上，只見男人竄進(jìn)一間房間，鏡頭追得比警察更快，跟著進(jìn)去，那房間里沒有燈，過了會兒才有光，很明亮的白光，瞬間就將整間房間都照亮了，房間里空空蕩蕩，鏡頭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從前到后，轉(zhuǎn)了一圈，天花板是平整的，地板上躺著個人，這人手里抱著一卷畫，四面墻壁光禿禿的，房門敞開著，門外站著一個人，緊貼著門框。

鏡頭固定在了躺在地上的男人身上。警察們跑了進(jìn)來，男警察翻過那躺在地上的男人，道：“時間，東區(qū)時間3050年2月10日凌晨04時30分，抓捕完成?！?/br>
一個女警察靠近男人，俯身摸了摸他的脖子：“還有脈搏，現(xiàn)在就送醫(yī)?！?/br>
男人的身邊掉著一個手環(huán)，女警察撿起手環(huán)，道：“身份認(rèn)證完成，手環(huán)屬于聯(lián)盟公民滕譽?！?/br>
畫面外，一把男聲幽幽地呼喚：“弟弟……”

視頻到此為止。

如意齋抓起悟醒塵的手，摳了摳他手腕上的手環(huán)。悟醒塵憂慮地說：”他滿手都是抓傷，應(yīng)該用了很大的力氣，看上去很難受，精神壓力應(yīng)該很大?！?/br>
如意齋用了更大的力氣摳他的手環(huán)，悟醒塵抽出手，道：“看來這次委托到此為止了?！?/br>
如意齋一指玻璃桌：“這種分離圖層的機器，人人都有？“

”當(dāng)然不是，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