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嘴里也會吐出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詞來。女孩兒用手指蘸了點水，在地板上寫字，寫一個，抬眼看悟醒塵一下。她看一眼，悟醒塵點一下頭。

朱。這個字悟醒塵認(rèn)識。

紅。這個字他也認(rèn)識。

女孩兒說：“朱紅，這是一個詞，一個形容詞，形容這種顏色?！?/br>
這兩個字原來還可以拼接組合成這樣一個形容詞。悟醒塵第一次知道。

“它介于兩種純正的顏色之間，因此它是模糊的，任何模糊的形容詞都不在你們新人類的認(rèn)知范疇中?！?/br>
悟醒塵默默念著：朱紅。他說：“任何人都有學(xué)習(xí)的能力?！?/br>
他看著那淡淡的紅色。

門外進來一群人，男女都有，面貌年輕，都提著水桶，女的穿裙子，系圍裙，包頭巾，男的穿很短的褲子，不穿鞋。這群人笑著進來，和女孩兒揮手打招呼，也和悟醒塵打招呼，之后便各自找了個位置，用抹布擦起了地板。

女孩兒繼續(xù)和悟醒塵說話：“是的，沒錯。就像大家在上界通靈里學(xué)到的東西，很多在地球上都不適用了，大家都在學(xué)習(xí)，都在學(xué)著適應(yīng)，滕譽也在學(xué)，他學(xué)得很認(rèn)真，可以說是這一批脫離了上界通靈，來到地球的人里學(xué)得最認(rèn)真的。他甚至注冊了聯(lián)盟公民的身份，加入了終端智能系統(tǒng)。”

悟醒塵瞅著女孩兒的手腕，她沒有手環(huán)。后來進來的人們手上也都沒有手環(huán)。悟醒塵說：“你們都沒有加入終端。”

女孩兒說：“滕譽相信他的前世是一個畫家，他知道終端龐大的知識系統(tǒng)囊括了人類歷史的方方面面，他想要通過系統(tǒng)找到那個畫家?！?/br>
悟醒塵問道：“他找到了嗎？”

屋子里的人們也在說話，閑聊。他們對話的內(nèi)容零星瑣碎，悟醒塵聽得很清楚。

有人說：“他的畫可真不錯?！?/br>
有人說：“申請公民得一年吧?！?/br>
有人說：“殯儀館碳元素分離機器能提取所有碳元素，它能把一個人做成一顆鉆石，真的?！?/br>
有人說：“在這兒可沒人稀罕鉆石了?！?/br>
女孩兒說：“他沒有找到?！彼^續(xù)擦地板，“他說他夢到自己去湖邊寫生，他夢到一間教堂大火，他在夢里直掉眼淚，哭著醒過來，醒來后他就畫，他太想畫了，他不得不畫出來，他說，夢里有一個聲音在和他說話，那個聲音要他畫下來?！?/br>
悟醒塵問道：“他畫了很多畫？”

女孩兒說：“很多，但是都是一幅畫，在克維里阿號上的時候，他就一直畫，來到地球后，他還在畫，始終都是那幅畫。他還是做夢，他夢到他在寫日記，他夢到別人喊他的名字，他在終端上找不到叫那個名字的畫家?！?/br>
有人說：“他會來的，他們在克維里阿號上一起長大，關(guān)系很好，只是后來羅烈被分配去管理巴特雷斯號，半年前他也脫離通靈會后就到這兒來了?！?/br>
有人說：“他也一直在申請成為聯(lián)盟公民，等申請下來，就來接他的狗走?！?/br>
有人問：“滕譽的申請好像半個月就下來了?！?/br>
有人說：“怎么說都得一年吧？”

悟醒塵說：“只要這個畫家有作品流傳下來，終端龐大的數(shù)據(jù)庫不可能遺漏他。”

女孩兒說：“那要是沒有作品流傳下來的畫家，終端就不收錄了嗎？他就在人類藝術(shù)史上缺席了嗎？”

悟醒塵說：“并不是這樣的，就算沒有作品流傳下來的畫家，藝術(shù)家，只要曾被其他人提及，被足夠多數(shù)量的文字記錄下來，他會擁有他的席位的，最微不足道的畫家都會擁有他的條目。”

悟醒塵又說：“作為博物館的鑒定科員也并非對人類藝術(shù)史了如指掌，藝術(shù)的歷史太漫長了，資料數(shù)據(jù)非常龐大，從而導(dǎo)致知識的龐大，人腦的承載能力有限，將太過龐大的知識注入進去，人的大腦是承受不了的，所以科員們也需要借助終端進行搜索，術(shù)業(yè)有專攻，必要時還會尋找精通不同藝術(shù)類別的專家的幫助。”

女孩兒說：“但是滕譽并沒有在終端上找到那個畫家?！?/br>
有人說：“那晚的聆聽聚會到凌晨一點多結(jié)束?！?/br>
有人說：“是的，大家都醒了，只是都待在房間里?！?/br>
有人說：“這是規(guī)矩，這能保持靈魂的清潔，夜晚會帶來很多污濁?！?/br>
有人說：“他們兄弟倆的性格南轅北轍?！?/br>
悟醒塵說：“那可能真的是他的夢而已?！?/br>
女孩兒說：“在上界通靈里，靈主有一本》，書里說，一個人的靈力足夠強大，那么他的夢能解析前世，能預(yù)言未來，能告生死?！?/br>
悟醒塵說：“這里的人不都是脫離了上界通靈的嗎？新聞上說過，由八艘漂流飛船組成的上界通靈會在靈主死后，因為教會內(nèi)部人事變動，發(fā)生了成員大規(guī)模脫離教會的事件。”

女孩兒笑了兩聲，聲音清脆，道：“這里的成員大多來自克維里阿號，多數(shù)都是一年前來到地球的，當(dāng)時行動匆忙，來到地球后，大家各奔東西，可是不少人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處可去，還有的因為無法適應(yīng)地球生活得上了返鄉(xiāng)癥，是滕榮收留了大家，這一年來，還有不少從其他飛船上脫離教會來到地球的人，都找來了這里。

女孩兒望了眼窗外：“所有人都是在漂流飛船上通過自然生產(chǎn)的方式出生，通過觸類旁通的教育長大的，大家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一種有別于新人類的生活方式的生活，因而一來到這里，重新過上這種生活，就再也離不開了。

“況且人們脫離教會并非因為靈主推崇的自給自足，應(yīng)時制產(chǎn)，自然結(jié)合，自由交往，摒棄任何定義的教條，并非因為不再相信轉(zhuǎn)世輪回，前世今生，而是因為他們的生命受到了威脅。”

女孩兒說：“很多人認(rèn)為上界通靈追求隨心所欲的生活，事實上，上界通靈追求的是與自然的渾然一體，最終，所有事物都會回歸自然，所以成員們脫離教會時選擇了地球，并非k星?！?/br>
悟醒塵聽著，一看水桶，說：“快沒水了，打水的地方在哪里？”

女孩兒說：“樓下院子里有個水井。”

悟醒塵提著水桶下樓去了。他在屋子后頭找到了那個水井，正準(zhǔn)備打水，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扭頭一看，見到如意齋站在自己身后，他直接便問：“放大鏡呢？”

如意齋問他：“你打聽出來什么線索沒有？”

悟醒塵抓著打水的木桶，說：“什么線索？”他強調(diào)，“放大鏡是博物館的東西，一旦確認(rèn)遺失，博物館會報警?！?/br>
如意齋笑笑，抓起他的手看了看，悟醒塵抽出手，還強調(diào)：“別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了！”

如意齋左右看看，四下沒有別人，他的手指間忽而多出了個紙包，他捏著紙包在悟醒塵面前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