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蒙恬那小子干嘛搞得他那么緊張。

墨斗腹誹了一下，然后抬頭看向嬴政，眼睛里閃過期待的神情，像是小孩子看見玩具一樣：“大王想放天燈嗎？天上飛的那種！”

他小時候就想放了，但一直都沒機會，現(xiàn)在他好不容易做出來了，卻因為時代背景一直不敢放，一直被他放在倉庫里，現(xiàn)在終于有機會了！

第37章

當熊艾風(fēng)塵仆仆地從郊外趕回咸陽城時，他被人群堵在了城門口外，連護送他的士兵都擠不進去。人們都在城門口看告示，就算不識字的人也有士兵在一旁進行解釋，他們圍在一邊紛紛討論瘟疫的事情。

熊艾微微出神，他已經(jīng)好久沒有看到如此有生機和活力的場景了……

“難道說真的有解藥了……”

熊艾喃喃自語，他身邊為他擠開道路的士兵聞言又斜看了他一眼：“那當然，要不上頭讓我把你帶來干嘛？”

熊艾微微一笑，經(jīng)過這些天的相處，他知道這小兵是天生的斜視，現(xiàn)在已經(jīng)都習(xí)慣了，原本他身邊是有五個士兵的，現(xiàn)在隨著人手的調(diào)配就只剩下這一個士兵了。

好不容易擠開人群，熊艾趕緊到醫(yī)館處報道，那里熱火朝天，只要是稍微識點字的，哪怕原來是一個小小的藥童，手中也拿著竹簡點名造冊。

看到大家都如此忙碌，熊艾有點手足無措：“我們到這里要做什么？”

士兵抽抽嘴角：“不知道，上頭沒說啊?！?/br>
“熊醫(yī)師？”

有與熊艾相熟的人看到這愣愣站著的兩人，匆匆走過來將一堆竹簡抱給熊艾。

熊艾苦哈哈地抱著竹簡問：“對，是我，這是要干什么？”

“這竹簡里記著鼠疫的治療之法，你先研讀透了，然后自有任務(wù)給你?！?/br>
對方的語速很快，看起來很著急，說完就立馬走了，熊艾也不好多問，吃力地抱著竹簡走向醫(yī)館。

“熊醫(yī)師，我來幫你?！?/br>
熊艾搖搖頭：“不用了，你也快去報道吧，想必蒙將軍也正缺人手?！?/br>
士兵斜斜看了一眼，點點頭，轉(zhuǎn)身就走。

…

一天后，熊艾已經(jīng)迅速適應(yīng)了工作，其實他的工作很簡單，就是帶著病人親屬去看病人，然后根據(jù)藥方給病人治病，并向親屬收取一定的報酬……秦王再怎么仁慈，也不可能免費發(fā)放藥材，當然如果實在有沒錢的，可以賒賬，之后需要一定徭役進行償還。

看起來一切是那么的完美，無論是貧是富，皆可病有所治……

“你不能這么做?！?/br>
熊艾蹲在地上，他面前躺著一個病人，他快死了，身上開始發(fā)臭，周身泛著死氣，悶得讓人想逃離這個空間。

這里原本是武器庫房，嬴政實在找不到可以放那么多人的地方，只能暫時騰空武器庫，為了通風(fēng)還給每個房間打通了窗戶，然而時間緊急，還是有些房間沒來得處理……沒有親人來找的病人都被放在這里了。

“我想試試，他的藥錢算我頭上?！?/br>
“那其他那些人的藥錢都算你頭上？”

熊艾喂藥的動作頓了頓，他自然是承擔不起的，雖然兩人都處在黑暗中，但熊艾還是能感覺到有一個人站在他身后用斜斜的眼光看著他。

熊艾的聲音低下來：“我……就是想試試……”

那人沉默了片刻，說：“于是你便克扣了別人藥材，勻出來給了他們?！?/br>
“他們少些藥會好得慢些，但這些人就可能活命……原本有些人不該死的，他們是來得及的……今天有人來找，他來得太晚了，他要找的人昨天便死……是不治身亡……”

“你不怕上頭知道？”

“怕?！?/br>
“那你何為還是如此做法？”

“原本我是不敢的，但我想起你了，”熊艾借著微弱的月光細細地將碗里最后的一滴藥喂到了病人嘴里，站起身回視身后的士兵，“我娘死于風(fēng)寒，我便專攻于此，后來我遇到了你，你娘亦得了風(fēng)寒，但我沒治好她，當時我便立誓治盡天下病人……那時我記得有個兒童就那么斜視于我?！?/br>
但是他于醫(yī)道上的天分著實有限，之后認命了，便一直為衣食住行奔勞命。

士兵輕輕說道：“熊醫(yī)師竟然還記得……”

熊艾低聲說：“你娘的事我很抱歉?！?/br>
士兵搖搖頭，他那時沒錢給他娘治病，熊醫(yī)師肯給他治病他已經(jīng)感恩戴德了。

“上頭說，今夜大王會點天燈，天燈會帶著我們愿望獻給天神，天神便會庇佑吾等?！?/br>
士兵指了指墻，熊艾隨著士兵轉(zhuǎn)頭看到墻上竟然有個知道是誰費力掏的洞，想來是為了病人透氣所用，難怪他在治病時能看清病人，月光便是透著這個洞進來的……

熊艾走到洞前，接著這個小小的洞看外面，這個洞正對這咸陽宮，而咸陽宮的上方一盞燈正冉冉升起。

“今日秦王發(fā)布告示，說要于此夜點天燈，你忙于治病，我怕你不知，便來提醒你一番?！?/br>
此時，無數(shù)的人跟熊艾一樣，站在或大或小的窗前看著那盞明黃色的天燈隨著風(fēng)搖搖擺擺地往上一點點飛著，帶領(lǐng)著無數(shù)的游魂飛往布滿星辰的天空，那些哀痛，那些怨恨，那些痛苦以及難劫之后的大喜大悲都被放在燈芯之中，慢慢地隨著火光消隱下去。

子夜，咸陽城處在夜禁之中，大街上空無一人，只有列隊巡邏的士兵們盡職盡守地穿梭于夜幕中，隨著天燈的升起，他們吟誦著中的悼亡詩，渾厚的聲音中帶著無盡的哀肅。

綠兮衣兮，綠衣黃裹。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綠兮衣兮，綠衣黃裳。心之憂矣，曷維其亡。

綠兮絲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無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風(fēng)。我思古人，實獲我心。（注1）

這是丈夫悼念亡妻，他身著綠色的衣裳，這是他的亡妻為他所縫制，他思念著已故的亡妻，寒風(fēng)透過葛布，他心中的憂傷什么時候能夠止，又什么時候能夠忘？

葛生蒙楚，蘞蔓于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

葛生蒙棘，蘞蔓于域。予美亡此，誰與獨息！

角枕粲兮，錦衾爛兮。予美亡此，誰與獨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后，歸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后，歸於其室?。ㄗ?）

我的愛人長眠于此，葛藤覆蓋了黃荊棗枝，野葡萄在墳地上蔓延，我一人獨守于此，無盡的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