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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這天,溫庭跟著靳寒柏回了靳家。路上只有他們兩個,畢竟過年了,司機也是要放假的。靳寒柏開著車,溫庭坐在副駕上,靜靜地陪著。“這樣坐著后面還疼不疼?”靳寒柏問他。溫庭有點不好意思,搖了搖頭說:“不怎么疼,挺好的。先生你別總突然問我這個,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乍一聽總想臉紅。”靳寒柏笑了下,道:“等會兒到了老宅不用緊張,也不用跟他們多說話。家里孩子多,嫌吵就自己找個清靜地方,跟我說一聲就行?!?/br>“好的?!睖赝ス皂橖c頭:“我就一直跟在你身邊,行嗎?”靳寒柏“嗯”了聲。靳寒柏跟靳家的關(guān)系不好,甚至可以說很緊張。他之所以還回老宅,是因為他還有個爺爺。老爺子今年八十九,已經(jīng)有些糊涂了。靳家也只剩這么一個人還能讓靳寒柏有些掛念。至于其他人……全世界都知道靳寒柏和靳家的關(guān)系為什么不好。幾年前靳家股市大動蕩,資金鏈幾次斷裂險些破產(chǎn),靳寒柏少當家的身份做得不穩(wěn)。叔叔姑姑甚至堂表親戚都想過來擠他下去,那時候所有人都冷眼看著靳寒柏的笑話。--那年靳家被曝出來了一個巨大丑聞。靳家少當家靳寒柏,不是靳家長子靳智維的兒子。靳智維二十多年悉心教導捧在手里的小公子,是他妻子和他親弟弟偷情的結(jié)果。叔嫂jian情二十余年,照片鐵證被漫天漫地曝光。他叫了二十多年的爸爸,倒下了就再沒睜開過眼睛。那時的靳寒柏就像一個孤獨的戰(zhàn)士,身前身后沒有一個同伴,他披著鎧甲拿著刀,孤身應對四面八方放過來的冷箭。車子駛到環(huán)山路口,還有幾分鐘就到老宅的時候,溫庭突然覆上靳寒柏握著方向盤的手。靳寒柏挑眉:“嗯?”溫庭對著他笑了下,揚聲說:“先生,今晚回家我煮湯給你喝吧?!?/br>靳寒柏應道:“行啊?!?/br>“你想喝什么湯?雞湯好不好?豬腳湯呢?”“這就算了,”靳寒柏難得笑了下,“太油,讓我感覺自己像個產(chǎn)婦。玉米濃湯吧,今天在這邊我可能吃不下,晚上多煮些湯我喝喝也好?!?/br>“好的。”溫庭刮了刮他的虎口,輕聲道:“晚上我陪你跨年?!?/br>靳寒柏聽了這句卻頓了一下,眼睛看著前方有些出神。過會兒突然笑了聲,淡淡的,聽來很諷刺。溫庭也沒再說別的,直到車子拐進了黑色的大門。院里停了幾輛車,靳寒柏把車停在它們的后面,熄了火。靳寒柏一手牽著溫庭,一手提著給老爺子帶的禮物進了門。傭人站在門邊給他們拿了拖鞋,頷首問候著:“小少爺回來了?!?/br>靳寒柏“嗯”了聲,環(huán)視了一圈廳里的人,淡淡扔下一句:“諸位過年好了。”眾人的視線落在兩人身上,靳寒柏牽著溫庭的手,無視樓下十幾號人,帶他直接上了樓。老爺子穿著大紅的衣服,正坐在書房的大沙發(fā)上品茶。書房那么大,卻只有這么一個稍顯佝僂的老頭坐在這里,那畫面讓人看著心酸。但其實并不是沒人過來陪,只是老爺子脾氣古怪,誰也不讓進而已。“爺爺過年好,”靳寒柏走了過去,對他說,“孫子來領(lǐng)壓歲錢了?!?/br>老爺子看見靳寒柏,一瞬間咧開嘴笑了,從兜里摸出個紅包來,抓著靳寒柏的手塞進他手心:“爺爺?shù)饶阋簧衔缌耍 ?/br>“路上堵車,”靳寒柏蹲在他身前說話,“怎么一個人坐在這里?”“嗨,我懶得理他們!”老爺子眼睛轉(zhuǎn)向一邊,看到了一旁的溫庭,瞇了瞇眼,然后笑得更是開心:“小然也來了?好好,怎么又瘦了?嘖,不聽話?!?/br>溫庭抓著他的手,跟靳寒柏一樣蹲在他身前,笑著問:“爺爺新年好,我的紅包呢?他有我沒有?”老爺子從另一個口袋里拽出紅包來,塞進溫庭兜里,笑瞇了眼:“就知道你得管我要!都備好了!”老爺子盡管歲數(shù)大了,但說話底氣還是很足,抓著溫庭的手也很有力量。靳寒柏看著溫庭一句一句跟他說著話,自然又親切。“小然啊,今年你們還不結(jié)婚?你都三十幾了?”溫庭點頭:“結(jié),今年一定結(jié)?!?/br>“要結(jié)的,要結(jié)的。我和你奶奶像你們這歲數(shù)都有智維了,他小時候胖的啊,你奶奶都抱不動……”溫庭坐下來,抱著老爺子的腿,頭枕在他膝蓋上,聽他絮絮叨叨說著以前的事。老爺子輕輕撫著溫庭的頭發(fā),靳寒柏看著眼前的兩個人,突然就有些恍惚。好像一朝回到了幾年前,那時候平靜安然,一切都好。第九章那時候靳寒柏是真的喜歡喬然,本來很低調(diào)的人,突然什么張揚的事都肯做了。喬小少爺生日宴上,手掌見方的禮盒靳寒柏隨手遞出去,幾百萬的跑車就這么做了伴手禮。全球限量的一款跑車,喬然已經(jīng)惦記幾個月了。連他自己都很驚訝,瞪大了眼睛看著靳寒柏。靳寒柏只是歪了歪頭,笑著說:“生日快樂?!?/br>不出三天這事就傳遍了,連靳家老爺子都得了消息。問起來的時候靳寒柏點頭說:“嗯,爺爺,我喜歡他?!?/br>一直疼愛的孫子還從來沒這么直白地表達過喜歡什么,老爺子眼尾笑出深深的紋路,拍了拍他的手:“你喜歡就好,你說了算!”后來靳寒柏和喬然真的在一起了之后,喬然活潑靈動,老爺子也是發(fā)自內(nèi)心疼他。喬然一口一個“爺爺”叫得人心里發(fā)甜,老爺子有時候還要叫一聲“乖孫”。喬然最喜歡墊個毯子,坐在老爺子腳邊趴在他膝蓋上,聽他講從前的事。安靜的午后一老一少聊著天,然后爺孫倆就都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盹。那時候老爺子后背還沒這么彎,人也還沒糊涂。那時候靳寒柏滿心都是喬然,即使把全世界都給他也覺得自己給得還不夠多。……“小然,吃魚啊,你愛吃這個?!?/br>吃飯的時候老爺子坐在主位,靳寒柏坐在他旁邊,另一側(cè)坐著溫庭。溫庭應了,距離有點遠不方便夾菜給他,于是溫庭只能抬頭對老爺子笑一笑。這聲小然叫出口,對面就傳出一聲諷刺的笑。這人是靳寒柏的小姑姑,只比靳寒柏大九歲。她看著溫庭,揚著語調(diào)問了句:“喲,你名字里也帶然?”溫庭看過去,眼神清亮冷漠,并沒有回答。“爸你認錯了吧?”她又轉(zhuǎn)向老爺子,半笑不笑地說:“你說的小然早好幾年就不在了,你這是又糊涂了。咱們家能變成今天這樣……呵?!?/br>她這話沒說完,只是眼睛落到靳寒柏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冷笑一聲沒有繼續(xù)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