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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是笑的,只不過這樣的笑藏在眼底,和他平日里又有些不同。焦丞大概能理解他的話,對于很多喜歡極限運動的人而言,這種與其稱作是“挑戰(zhàn)”,倒不如說是一種自由地釋放。焦丞并不討厭極限運動,換句話而言高中時為了能通過層層篩選選中空軍飛行員,他做過很多遠遠超過蹦極危險程度的訓(xùn)練,但這并不代表他就喜歡這種極致的、被壓縮的感覺,可能別人會喜歡,但他更喜歡cao縱自己,而不是被cao縱。“你讓我陪你蹦極?”這問題無疑是廢話,因為蒲修云已經(jīng)領(lǐng)著他一路見到這里的管理員,甚至不知不覺說了些聽不太懂的單詞,悄然安排了接下來兩個人的流程。蒲修云:“雖然有些唐突,但我覺得你應(yīng)該會喜歡?!?/br>“你怎么以為我會喜歡?”焦丞突然笑了,他突然發(fā)現(xiàn)對方善于觀察的眼睛,有時候可能也會走神,畢竟蹦極不是他喜歡的運動之一。蒲修云搖了搖頭,沒說話,他只是撐著下巴,用藍色地眼睛注視著前方一個又個排隊的人。聽說老外不要命的人很多,但仔細看看人群分布,各式各樣的面孔其實都有。焦丞明白,許多去蹦極的人,大多數(shù)并不是鐘愛于極限運動,可能只是單純地想要嘗試,又或者想要給走到絕境的生命一種新的突破口。而于此,蹦極確實是適合。等了大概四十分鐘,管理人員呼喚了蒲修云的名字,這是焦丞第一次聽見非“viole”的名字,雖然沒有記住那一大長串,但他聽出這是蒲修云的本名。被人讀出來,很順,也很好聽。按照流程他們穿上所有安全護具,被叮囑了一串注意事項,又簽訂合同,以免發(fā)生無法承擔的隱性/事故,最后他和蒲修云雙雙站在站臺后面,等待前面一對日本夫妻跳完。這種感覺挺奇妙的。雙人蹦極這種運動,一般都是和愛人或者重要的人,從沒有情敵這種奇怪選項的,可蒲修云愣是做到了。太奇妙了……他們站在跳臺上站了十五分鐘,前面的日本小夫妻猶豫了好久好久,最后兩個人哭著鬧著、像偶像劇山盟海誓擁抱著跳下去了,伴隨著尖叫和吶喊,在整個荒野里回響……又過了很久,他和蒲修云站在了更前方。蒲修云頭發(fā)柔軟,在風(fēng)里肆虐地吹著,他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覺得你需要這個,未來我不知道,但這一刻,你一定會愛上它的?!比缓笏聪蛄饲胺?,伸開了雙臂閉上眼睛,“跳下去之后,我就告訴你我和李飛憚的故事?!?/br>兩個男人,不需要太多徘徊。甚至輪不到焦丞消化他的意思,對方最后一個音節(jié)就已經(jīng)融化在風(fēng)中……他們騰空而起,又墜落而下……速度,帶著風(fēng)光,帶著人煙,帶著所有看到的、聽到的,都在這一瞬間被短暫又綿長地吞噬,剩下剪影,剩下腳下的水,剩下頭頂?shù)奶炜铡?/br>甚至脫離了那根連在身上的鎖鏈,焦丞,他,只剩下了自己……血液涌動。這一刻,從來沒有那么清晰過,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律動。所有的束縛感,以及他帶給自己的壓迫,隨著不知道什么樣無法言語的東西就彌散了……焦丞突然有點想笑,他想笑蒲修云太聰明了,一下子就看穿了他這個人。從少年時代開始,他沒變,也變了。很多只在那個年代才會無所顧忌的東西,才會口無遮攔的話,現(xiàn)在卻無形中被他自己端了起來。付敏和白掣的話,他徹底懂了。那些所在意的故事。包括安娜,包括劉維絲,包括喬,包括所有他不認識的女友,包括那段不為人知的墜落,包括蒲修云,包括愛戀,甚至是十多年前倫敦皇家節(jié)宴廳的記憶,這些東西……就像泰特現(xiàn)代美術(shù)館里每一個美麗的靈魂一樣。都只屬于李飛憚一個人的。即便可能會無數(shù)次地重演,焦丞也只是他記憶的過路人,欣賞著他的過去,為他難過、嫉妒、開心,而不是郁郁寡歡地,企圖撕開、縫補,企圖自己也走進去,企圖對記憶的承擔者指手畫腳。甚至害怕、自卑、逃避。就像他十六七歲的飛機。永遠不會有李飛憚,那是屬于白掣和少年的他的。白掣有白掣的位置。蒲修云有蒲修云的位置。而他焦丞,也有他的位置。倫敦皇家節(jié)宴廳的兩只老虎,一對普通夫妻的暗流涌動,十四歲曼妙少女們的酒,以及為他跳女步的李飛憚。這些記憶才是他的。李飛憚來英國的那天說錯了一句話。焦丞不是回到了這個人的記憶里,而是他們正在共同創(chuàng)造——屬于他們的新的記憶。“新的舞會”、“新的老布一家”、“新的天鵝詩”、“新的……”而“退役”,又到底和哪一段記憶有關(guān)。這個選擇該留給李飛憚來回答了。如果是“我”。那也應(yīng)該是“我們”一起選擇。不是“安娜”,也不是“焦丞”一個人。耳邊的風(fēng)穩(wěn)住了,焦丞睜開眼睛,倏然心急如焚起來,他要趕緊回到李飛憚的身邊,問他,告訴他。而不是再胡思亂想,在心里默默流淚,由“局外人”的眼光替這個男人安排,甚至痛斥自己、看不起自己。他早就該明白的他被選擇了。不是蒲修云,不是其他人。李飛憚選擇的是,焦丞。第82章回憶篇:Nathaniel(上)蒲修云想。他不是個圣母啊。可好像一來二去,他就成了李飛憚感情的助推器,莫名其妙的,又是主動去做的。很多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只知道心所欲慣了。也沒怎么體會過、什么過于濃烈的感情。除了李飛憚。除了某個瞬間。待他雙腳重新踏在土地上,蒲修云回望了眼身側(cè)比自己稍矮些的男人,他幾根黑色的頭發(fā)粘在嘴唇上,光澤印在發(fā)根,有些熒熒的。老實說,這個人和自己曾經(jīng)想象中的,很不一樣。因為,李飛憚只喜歡過女人,所以他下意識地會以為即便是男人,也該柔軟一些,溫和一些,可這人,無論從外表還是到性子,儼然不是這般模樣。蒲修云拉了拉粘膩的衣服。蹦極帶來的稍縱即逝的輕飄飄又放縱的快感,如此極速地被現(xiàn)實接替了。他伸手攏住頭發(fā),眼睛卻停在了有些長的發(fā)梢上,好像留長發(fā)也好多年了……沒想到,無聊的故事,還將會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