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那只受傷的手。

“我買回來給你吃的，我吃來做什么？”顧從燃把冒著涼氣的冰淇淋舉到他鼻子底下，即使扯疼了傷口也沒哼聲，“再不吃就融了?！?/br>
“你腦子灌水了，大熱天跑出去這么久就買個破爛玩意?！痹S沉河接過冰淇淋，不是想吃，是擔心自己不接對方就不放手，到時顧從燃延遲拆線恐怕又得受罪。

“不是?！鳖檹娜疾簧岬厮闪耸?，掏出褲兜里的車匙放床頭柜，“我把車拿去清洗了，里面一股血腥味兒，到時準得讓租賃公司問責。”

許沉河將勺子從嘴里抽出來：“你到底有沒有顧及自己的身體安全？”

“我找了代駕?！鳖檹娜己寐暫脷獾亟忉尅?/br>
許沉河不作聲了，把椅子搬到窗邊看樓下的孩子戲耍，全然不管顧從燃在他身后脫下襯衫西褲又慢吞吞地換上松垮沒版型的病號服。

住院的這些日子，顧從燃看著許沉河為了他成天醫(yī)院店里家里三頭跑，雖說有了借口天天見面，但對方眼底的疲憊卻更讓他心疼。顧從燃偷偷問及主治醫(yī)生能否提早出院，結果被許沉河聽到，當即沖出來反對他的建議，還在醫(yī)生走后揪著他的衣領罵他比小孩子還不讓人省心。

“許沉河，”顧從燃坐在病床上仰視著對方，衣領被對方揪得很緊，使得他有種窒息的感覺，他卻抑制不住自己為許沉河的靠近而呼吸急促，“你發(fā)沒發(fā)現(xiàn)你愿意向我發(fā)脾氣了？我很高興你在我面前終于不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了?！?/br>
顧從燃癡狂的眼神讓許沉河害怕，饒是對方喊的是自己的名字，他依然無措地問著自己，映在顧從燃眼里是誰的身影？面對半年的離別也忘不掉的人，他無法做到不沉淪，他知道自己發(fā)脾氣的源頭，過兩天等顧從燃拆線出院，他們就沒有理由再相見——是他把人趕走的，也是他拒絕了顧從燃遲來的表白，他還是清醒地知道自己不能再踏足回過去的陰暗。

“是啊，”許沉河突然笑了，笑意卻沒直達眼里，“你以前不是最愛沖我發(fā)脾氣嗎？我只是把這些都還給你了?！?/br>
第93章而且，我要走了

抓在顧從燃衣領上的手一松開，許沉河就迫不及待地往后退，未料及對方動作更快地攬了他的腰，退后兩步仰面倒在床褥上。

虧得單人間的病床質(zhì)量好才能承受兩人突然壓下來的體重，怕碰到顧從燃的傷口，許沉河慌忙中用倆手撐在顧從燃的腦袋兩側：“你干什么！”

顧從燃按緊了許沉河的腰：“我保證以后不會再朝你發(fā)脾氣了?！?/br>
若不是顧從燃前科累累，看著他認真的神色，許沉河差點就相信了。他撇開臉，手伸到后面扒下顧從燃放在自己腰上的手：“隨便你，反正還有兩天你就出院了，到時你愛怎么樣就怎么樣?！?/br>
“什么意思？”顧從燃坐起來，“許沉河你別走，你說清楚什么意思？”

“我感覺很累?！痹S沉河把保溫盒掀蓋放到顧從燃面前，“你吃飯吧，我出去走走?！?/br>
“累就在這里歇著，外面那么曬你往哪走去？”顧從燃飯也不吃了，把飯盒擱床頭柜，幾步過去單手扛起許沉河放床上，“許沉河，別躲我好不好？你要覺得我煩我就不說話，你要覺得氣悶你就打我罵我，我都能受著。”他蹲到對方面前，伸手環(huán)住許沉河的身子，仰臉看著眼前的人，“可是能不能不要離開我？”

許沉河很少見顧從燃在自己面前露出這么可憐巴巴的樣子，在他的印象里顧從燃是從不會示弱的，也就以前聽對方提起和江畫往日的故事時他才知顧從燃不是空有一副高傲的面孔。

“為什么你會認為我會在原地等你？”許沉河用腳踩著顧從燃的膝蓋一推，“讓開。”

顧從燃巋然不動：“你可以繼續(xù)往前走，我會追上你的?！?/br>
“我說讓開?！痹S沉河眉目森冷地說。

不想對方動怒，顧從燃松開扣在許沉河腰后的手側過了身：“我不逼你，我會讓你看到我對你的耐心?！?/br>
許沉河當然知道顧從燃有多耐心，和江畫談了十年不降溫的戀愛，用余生惦念這個沒有溫度的人，要不是自己的臉，他都不知道顧從燃對他哪來的執(zhí)著。

走到門邊停下，趕在自己心軟的前一秒，許沉河回頭道：“等拆線了就別留在這邊了，我們以后也不要見面了?！?/br>
說完也不等顧從燃作何回答，許沉河拉開門閃了出去，連關門的動作都帶著幾分匆促。顧從燃還想再追，腳掌一麻，他撐著床沿坐下，摸過邊上屏幕閃爍的手機接通：“媽。”

衛(wèi)芳苓從周特助嘴里知曉兒子受傷的情況，噓寒問暖一長串后嘆息道：“用不用我過去幫你一把？”

“幫什么，我過兩天就拆線了，”顧從燃肩膀夾著電話，左手端過保溫盒把飯汁攪勻，“等你過來我早出院了。”

“我說你這是腦子不靈活呢？”衛(wèi)芳苓回歸一副胸有成竹的口吻，“我擔心你說的那套話小河不愛聽，就想幫你跟他談談，我說的他總有耐心聽吧？”

“你能跟他談什么啊，”顧從燃拿勺子戳著米飯，“給他個八位數(shù)支票讓他和我在一起？行了，這不攪和我么?！?/br>
衛(wèi)芳苓呵了聲：“就你想得膚淺，我還懶得攪和了，你自個兒搞定吧?！蓖炅擞址湃嵘ひ?，“感情這事急不來，小河這性子得把他的心摸透了才成，不了解他你拿什么資本追人啊是不？”

她點到即止，掛線前喊顧從燃八月末回趟顧家，再不著家，家人的生日宴席也不得缺席。

傷口兩天后拆線，紗布還得裹個兩三天，顧從燃有了充分的理由繼續(xù)呆在琩槿市，只是許沉河面對他時的臉色比前些天還更冷淡些許。

出院那天許沉河開了顧從燃的車載他回酒店，路上睨著顧從燃的傷口警告：“別健身、別沾水，別為了逗留這個地方而故意弄傷自己，周六我送你去檢查，你再敢出意外我可不管你?！?/br>
盡管顧從燃確實有過一瞬這樣的念頭，但看著許沉河最近為照顧他瘦削下來的臉龐，他靠在副駕上應了聲：“剛才醫(yī)生還叮囑過什么，我太困了沒認真聽?！?/br>
然而比起所謂叮囑，他想聽的是許沉河的聲音。清清涼涼卻溫柔地淙淙流入他的耳朵，再化為他想象的關切，在他的心頭下一場太陽雨。

如果雨后醒來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回到浮金苑相擁著看完一部電影，他想把電影中的臺詞跟許沉河說一遍。

我愛你，是因為你是我在入睡前最后一個想要聊天的人。

車驟然剎停，顧從燃徹底從半入眠的狀態(tài)中清醒。許沉河繞到后座拎出顧從燃的公文包和裝衣服的袋子，將車匙扔自己褲兜：“車匙我保管著，你安分待酒店里別亂跑，要上哪去跟我說一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