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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頜輪廓也會隨著年齡更硬朗,大概依然是張讓人情不自禁想要信賴的面孔。不過也有可能過早發(fā)福,日常穿著藍綠橫紋polo衫挺著啤酒肚,岌岌可危的發(fā)際線迫近發(fā)旋,年少時的光芒完全被生活蹉跎成了平庸。程諾想了想那樣的林木森,忍不住彎著嘴角笑了笑。總覺得這個油膩的形象要更平易近人些,說不定這樣的他們還能成為朋友。估摸著林木森的身高,程諾替他選了幾身簡單的居家款,最初看上西裝外套幾經(jīng)猶豫還是取了下來。雖然對林木森來說并無意義,但是程諾確實想要送他些自己從前沒錢送、也沒理由送的禮物。陪林木森逛街實在累人,他不知從何而來的精力好像沒有用完的時候,程諾哄了好多遍,直到過了飯點他才意猶未盡地同意回家。在停車場取車時還遇見了程諾之前的合作伙伴,對方看見程諾十分驚喜,本來就是個話多能侃的北方商人,現(xiàn)下更是熱情地要載著程諾去喝一杯。程諾推拒了半天,對方才把話題轉到正題上來,“程總監(jiān),聽說你半年前就從景陽離職了,不知道現(xiàn)在在哪高就?業(yè)內現(xiàn)在都很關心你的去向啊。”自知自己沒有對方所說那么重要,程諾笑著擺擺手,“王總過獎了,錢也掙夠了,想放松一段時間。”說的是實話,聽的人卻不一定當真,對方和程諾早年有幾次合作,對程諾007的工作方式和把工作當生命把辦公室當家的熱情印象深刻。王總只當程諾有些不方便說的原因,拍著程諾肩膀道,“錢哪能掙得夠,不說客套話,我公司真的很需要程總這樣的人才,不管程總想休息多久,只要未來愿意加入我們,我們東勝必定有程總的一席之地?!?/br>對方盛情難卻,程諾只好提前道謝,承諾以后入職肯定首先考慮對方的公司。工作十數(shù)年,程諾聯(lián)絡簿里數(shù)千個聯(lián)系人,如今都安靜得仿佛程諾從沒有出現(xiàn)過。剛離職時的確有不少上司下屬的挽留,他也一度忙于回絕各大獵頭。時間一久,像王總這樣的人漸漸少了。大家都忙,年輕的、比程諾更出色的人才也大有人在,沒有誰值得一直被惦記。程諾離職越久,越成了社會邊緣的一角,一如他從前的很多年一樣。注定是不消停的一天,好不容易和老熟人客套一番,想著終于能回家墊墊肚子。車才停穩(wěn),程諾提著購物袋,正要提醒沉迷手機的林木森下車。林木森伸出食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噓的動作。不知道哪那么敏銳的聽力,隱隱約約聽見停車場有嗚嗚咽咽小動物的叫聲。程諾只好跟著小祖宗轉了一圈,在垃圾桶旁邊看見一只瘸了腿的小奶貓,眼睛都沒睜開,叫喚的聲音一聲比一聲低。林木森輕輕摸了摸小奶貓,小畜生一被安撫反而迸發(fā)出了強烈的求生欲,嗚嗚地叫得更凄凌了。程諾只覺得心煩,顧忌著林木森現(xiàn)在同情心泛濫,只好捧起小貓,托著它血跡斑斑的斷腿,送到了保安室,墊了五千塊錢,委托保安送去寵物醫(yī)院,后續(xù)的花費再找他報銷。值班的保安是個二十出頭的男生,平時看著吊兒郎當,現(xiàn)在對著小奶貓倒是格外有耐心,一臉心疼地摸著小奶貓的耳朵,滿口答應了程諾的委托,忙不迭直說“程先生您可真有愛心?!?/br>摸不清林木森在生什么悶氣,大概是沒有親自看見小奶貓好起來,或者是錯過了收養(yǎng)小寵物的機會,總之程諾現(xiàn)在明顯感覺到一貫沉默的林木森今晚尤其沉默。程諾有些好笑,林木森這還同情上小動物了,自己死后連葬禮都沒辦,訃告都是班長發(fā)的,能比被遺棄的小奶貓好到哪里去。更何況,死后魂魄分離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要不是纏上了自己,恐怕早晚是要魂飛魄散。想到這,程諾心口又是一軟,拍拍沙發(fā),示意林木森坐過來,準備給林木森講會兒故事——這是林木森最愛的親子項目。林木森記性不好,莫須有的悶氣轉頭又忘了,聽程諾念完一本,主動遞上自己今天帶回來的。仔細思索了一下,家里應該沒有買過這本書,今天也沒逛到書店,程諾一時語塞,翻開這本林木森不知什么時候偷來的書。“……小人魚把那帳篷上紫色的簾子掀開,看到那位美麗的新娘把頭枕在王子的懷里睡著了。她彎下腰,在王子清秀的眉毛上親了一吻,于是他向天空凝視——朝霞漸漸地變得更亮了。她向尖刀看了一跟,接著又把眼睛掉向這個王子;他正在夢中喃喃地念著他的新嫁娘的名字。他思想中只有她存在。刀子在小人魚的手里發(fā)抖。但是正在這時候,她把這刀子遠遠地向浪花里扔去。刀子沉下的地方,浪花就發(fā)出一道紅光,好像有許多血滴濺出了水面。她再一次把她迷糊的視線投向這王子,然后她就從船上跳到海里,她覺得她的身軀在融化成為泡沫。”程諾的聲音偏低,比一般人要厚重些,并不是多么出挑的嗓音,但每當他緩和地、認真地講述些什么,喉嚨間的震動和胸腔的微弱共鳴,總讓人覺得放松且安穩(wěn)。多愁善感如此刻的林木森,又是眼含熱淚,對小美人魚為愛犧牲感同身受,恨不得自己也跳進浴缸變成泡沫。習慣了他的情緒化,程諾沒有太當回事,照例按時洗漱入睡,入睡前還默默祈求林木森不要再鬧幺蛾子。可是到了半夜,程諾再一次無法入眠了。林木森頭一次睡在了程諾身邊,緊緊攬著程諾的肩膀,汲取著他的溫暖。迷迷糊糊被凍醒過來,程諾半睜的眼睛對上林木森前所未有清明的眼睛,看見他低頭抵住自己的眉心,輕聲問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嗎?”絲毫沒有了林小乖的憨傻,字句間都是程諾曾經(jīng)熟悉的語氣。程諾背脊一僵,瞬間清醒了。第五章“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嗎?”林木森語氣太過輕渺,程諾聽不出情緒,只以為是質問。他沒怎么費力從林木森雙手之間掙脫出來,撐起身子,拉開了一人一鬼的距離,垂著眼睛等待對方發(fā)難。林木森從混沌中找回些神志,發(fā)覺自己的記憶空缺了一大片,他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