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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面部蓋著掀起的頜下皮膚,胸腹皮膚分割成兩片,各自被翻起攤在身體兩側(cè),裸露出脖頸、胸腔和腹部血紅的肌rou和糾纏的筋膜。唐燚喉結(jié)還在滾動,血沫倒灌進喉嚨和鼻腔,偶爾還能發(fā)出嗚咽的叫聲,他的心臟依然在跳動,帶動著胸腔上下起伏。“你也在道上混了這么多年,該知道天道好輪回,一報還一報?!?/br>林木森終于開始掐訣施法,他腳底蕩開一陣氣浪,震得屋里唯一一盞壁燈閃爍了幾下。掉了漆的木質(zhì)地板爬出一個雙目無神脖子青紫的男人,接著又鉆上來一個背后布滿散彈彈孔的年輕人,不一會兒,不怎么寬敞的室內(nèi),擠滿了半透明的鬼魂。前頭冒出來的那幾個還各有各的死法,后面基本都是燒得焦干,只剩個黑色骨架。唐燚后來殺人殺多了,有了經(jīng)驗,公司的鍋爐房就成了他毀尸滅跡的利器。二十幾個鬼魂擁擠在一起,圍在唐燚身邊,都沒了神智,卻仍然拿空洞的眼睛死盯著他。林木森怕他老糊涂了,記不得這些老熟人,挨個引薦了一遍。“這是來向你討要工程款的拜把兄弟,這是被你強占了地皮的余老板,這是你那個秘書小姘頭……”兩個矮小的孩子攀在床沿,林木森抱起那個渾身泡脹,皮膚幾乎要被體內(nèi)細(xì)菌繁殖產(chǎn)生的氣體撐爆,看不出曾經(jīng)可愛模樣的孩子,湊到唐燚面前,“你看,我哥,你親生兒子?!?/br>“嘖,你看林曉蕓對你不離不棄,你有讓她知道她的三個兒子是怎么死的嗎?”林木森頗為可惜地?fù)u了搖頭。他獻(xiàn)祭了一個血親不夠,連第二個也不放過,沒有了親生兒子,又四處尋了個八字相符的林木森,只是周成斌一直攔著,說是等待時機,才讓林木森茍活多年。林木森憂心于如何讓養(yǎng)父母關(guān)注到他,卻不知道一把懸在他頭頂?shù)牡稌r刻準(zhǔn)備落下。大學(xué)畢業(yè)時他倒不是察覺到了唐燚的殺機,只是突然想為自己活一回,放棄了保研名額,和良萱分了手,獨自去了硅谷。被良萱一通電話,連哭帶求騙了回來,剛下機場就被套了麻袋拉進面包車,關(guān)在精神病院,等待周成斌布置壇場。被釘死在棺材,他才知道這個從不怎么回家,名義上的父親,對他懷著怎樣的期望。他要林木森死。以木生火,續(xù)自己的命。第十九章(上)林木森掐一遍以身飼鬼訣,五十八字組成圈禁,從他嘴里吐出,越縮越小,烙在唐燚袒露的胸腔上,發(fā)出一道暗紅的光,迅速融入骨血消失不見。圈禁憑空生出一股吸力,周遭的鬼魂蠢蠢欲動,最先出現(xiàn)的那個被勒死的男人,得到林木森首肯,化作一道灰霧鉆了進去。被法訣箍住的那片血rou像煮沸的水般翻滾著,然后慢慢平復(fù)下去。唐燚被鬼魂入體疼到鉆心,渾身骨骼顫栗,終于暈了過去。本想只在唐燚清醒時施刑,但他年紀(jì)大了,疼昏過去的時間比醒著時多。林木森掛記著程諾的狀況,不想耽擱太久,不眠不休,花了兩天挨個幫二十多只鬼掐訣入體,中途還抽空處理了幾個企圖私闖民宅的小朋友。暗紅的圈禁在唐燚身上烙得密密麻麻,再多幾個都落不了腳,林木森合攏他的攤在身邊的皮膚,花了不少功夫慢條斯理才剝開的皮,一碰到血rou又粘了上去,逐漸愈合。林木森的手拂過他上半身巨大的切線,被分割成兩半的腹腔黏合起來,沒留下一絲痕跡,絲毫看不出經(jīng)歷過兩天的臟器陳曝。最后又施了個定魂咒,才將唐燚施加給他的痛苦如數(shù)奉還。唐燚這么惜命,林木森也就成全他,讓他rou身成了這些鬼魂的養(yǎng)料,他越虛弱,這些鬼魂意識越清醒,日日啃噬著仇人的身體。有定魂咒在,他便無法脫離這個軀殼,日日夜夜償還著他過往犯下的錯,即便是自殺,死了之后也要被困在身體里,枯等著rou體腐爛、生蛆,最終靈魂被其他鬼魂撕扯干凈。走之前,林木森替林曉蕓解了咒,又抹去了她的記憶。他十五歲之后徹底長開,臉上沒有半點唐燚和林曉蕓的影子,林曉蕓的疼愛徹底被這份模樣上的陌生磋磨沒了,無法再把他當(dāng)作親生兒子的替代品來照顧。然而相伴得久,林木森那么乖巧聽話,任誰見了都夸她教子有方,她又不能真的把林木森當(dāng)作陌生人來看,她還是喜歡他,偶爾也會寵寵他的。論起來,他竟說不清是恨唐燚更多還是恨林曉蕓更多,一個不過是死前折磨他,一個卻是用她的熱情與愛,佐以喜怒無常的天性,讓他在人世的二十幾年,活得那么謹(jǐn)小慎微,永遠(yuǎn)渴望著若即若離的關(guān)愛。他恨她心血來潮的關(guān)心,給他希望再讓他失望,又舍不得她曾經(jīng)是唯一一個真心呵護過他的人。看著她已經(jīng)開始花白的頭發(fā),和再怎樣保養(yǎng)也抑制不了的皺紋,林木森生出幾分迷惘。他死前不久,剛剛決定放下過往,去完全陌生的地方,去尋找自己想要的生活,被死亡猛然打斷后,這么長時間一直謀劃著復(fù)仇。當(dāng)真了卻一切之后,他又不知道他該朝什么方向前行了,死前他沒搞明白,死后多年想起來,依然沒有頭緒。就如同他和程諾所說的,他早已不知道哪部分才是自己,何談他真正向往的生活。“你回來了。”夜間回來,程諾睡得不熟,很快就察覺到了林木森的歸來,他揉著惺忪的眼睛,帶著些鼻音,懶懶地、因為信任而格外松弛地問候道。林木森空洞的心,應(yīng)聲有了著落。“都處理好了嗎?”程諾當(dāng)了許多年領(lǐng)導(dǎo),詢問時一貫帶著些上級關(guān)懷下級的寬厚和鼓勵,林木森從前沒有留意,這會兒察覺到了,竟然還意外覺得程諾這幅正經(jīng)模樣有些可愛。他伸手去揉程諾的發(fā)頂,手才剛落在他頭上,程諾身上的陽氣就不受控制地涌向他的手心,他也一瞬間感受到了程諾身體對他魂體強烈的吸引力。程諾面色一僵,躲過了林木森的接觸,仍然無法阻止陽氣和魂體的互相吸引。“血契!你結(jié)的不是養(yǎng)鬼的契……”林木森有些惱怒,卻不敢再碰他,擔(dān)心靠得太近能活活吸干他的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