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著手機(jī)，眨眨眼睛就哭了，眼淚悶得他胸口喘不過氣，他卻沒有張嘴呼氣，反而憋著呼吸，任著眼淚慢慢地流。

“要和我走嗎？”耳邊又回想起昨晚男人溫柔地話，許常想，我要溺死了。

樓下傳開一些細(xì)微的響動，是溫郁金回來了。許常等了一下，溫郁金沒有上樓。

又過了很久，他房間的門才被推開，一直盯著門的許常反而移開了視線去看地板的縫。

他看著溫郁金在地上的影子，慢慢向他靠近，罩在他頭上，許常等著溫郁金對他說什么。

他聞到飯菜的味道，聞到溫郁金身上的氣味，甚至聞到了溫郁金溫?zé)岬捏w溫。

溫郁金只對他說：“吃點(diǎn)東西，好嗎？”

許常都談不上失望了，只是平靜，而溫郁金沒像昨天那樣離開，而且蹲在原地，像是在等他回答。

“……郁金?！痹S常的聲音在房間里輕輕響起。

溫郁金愣了一兩秒才答：“嗯？”

又過了很久，溫郁金都以為許常又睡過去了，許常又說話了：“愛是什么呢…………”

溫郁金去看許常，發(fā)現(xiàn)許常在哭，很安靜，他好像聽到眼淚從淚腺里流出的聲音，很輕微很輕微，像極細(xì)的線，他不敢伸手去碰。

“郁金…………”

許常的話好像從眼淚里流出來，溫郁金滾動喉結(jié)，唇舌干燥，不止怎么會應(yīng)。

“郁金，我…………”

話里的猶豫讓溫郁金響起早上在診室里的自己。好像有很對話，張開嘴紛紛涌出來，卻卡在喉嚨每個字都很難擠出。

“難以建立親密關(guān)系?！?/br>
“郁金，你不愛我是嗎？”

“存在著模仿他人情感方式的行為。”

“那你為什么要和不愛的人結(jié)婚呢？為什么……要和我結(jié)婚呢？”

“那么這次怎么想著來找我治療了？”

“我們離婚吧，郁金。”

溫郁金蹲在床前，腿麻了，細(xì)微一動都傳來針刺一樣的感覺。

“我愛上別人了。”

“我想讓許常開心一點(diǎn)。”

他聽到許常對他的審判，與他自己的回答一同在耳畔響起。

作者有話說：一章更3000字的也太厲害了，我做不到

最近寫得都不太順手……

但我仍然：大家在首樓送我點(diǎn)花吧！好像要那個薦字啊。

第十章

“離婚好不好？”

許常又縮回被子里，聲音悶悶地偷出來，話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一樣，每個字都浸滿濕意。

溫郁金不知道如何作答，許常經(jīng)常問他，今天點(diǎn)這個菜好不好，去看電影好不好，抱一下好不好，他說好，他從沒拒絕過。

他的腳還是很麻，針刺一樣的感覺從沒停過。

“郁金……”許常又在喊他，像在催促。

溫郁金去看許常，他哭了很久，眼睛紅紅的，周圍腫了一圈，鼻子好像被堵住，鼻音很重，說話的時候黏黏糊糊的。

他看著許常，想幫他擦淚。沒找到紙，他就兩只手去捧著許常的臉，用食指去擦，溫郁金做得很熟練，他經(jīng)常這樣做。溫郁金想許常之前有這么愛哭嗎，似乎是從他們結(jié)婚后的某一天才突然變得愛哭。

許常把眼睛閉上，那兩遍說出口離婚好像耗盡了他所有的勇氣，只兩遍他就再也開不了口，只要想一想就悶到他喘不過氣來。

“為什么？”溫郁金把許常的眼淚擦掉，又有溫?zé)岬乃畯脑S常閉著的眼睛里滲出。

“為什么愛他？”溫郁金又問。

許常想因?yàn)槟腥藧畚?，親我，溫柔地抱我。

“因?yàn)樗麗畚摇！?/br>
“只是這樣嗎？”溫郁金輕聲的問。

許常微微地點(diǎn)點(diǎn)頭，小小地嗯一聲。

許常等不了他了，溫郁金突然意識到。今天他去診所，他的朋友告訴他，他的癥狀不是很特殊，卻很難治，要很長一段時間。

“你這個情況，需要有人引導(dǎo)你，陪伴你，但這個時間是需要很久的。僅僅靠你自己，這是很難的，長時間的觀察和模仿他人，你自己很難打破你的行為習(xí)慣?！?/br>
“郁金，治療之前你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沒有人愿意一直給予卻得不到任何回應(yīng)的。你很可能找不到愿意幫助你的人，或者他會選擇中途離開。”

溫郁金想，許常等不到我愛他，就要去愛別人了?？伤麉s不能阻礙，許常的眼淚像流不完，他不能再讓許常流眼淚了。

于是他說：“好?！?/br>
許常慢慢睜開眼睛看他，眼淚也沒了。他的手抓著棉被，關(guān)節(jié)有些發(fā)白。

“……郁金”

“好?！睖赜艚鸾K于擦干了他的眼淚。

“吃飯吧?！狈笤谠S常臉上的手撤開，溫郁金去收拾許常吃剩下的粥，又把端上來的飯放得離許常近一些。

他一手拿著粥，一手扶著床頭柜，慢慢站起來，又摸摸許常的頭，出了房間。

許常楞楞看著溫郁金的背影，房間里又只剩下一個，一下子安靜下來，連月光都不落到他的地板上了。

他后知后覺，一點(diǎn)點(diǎn)縮回被子里，哭得很小聲。小聲到被淹沒，像溫郁金對他的愛情一樣，從沒存在過。

下過決定，狠心割rou之后，好像傷口就要痊愈。許常終于從床上爬下來，走下樓，做到客廳里點(diǎn)開電視，寂靜了幾日的房子總算有些聲響。

許常發(fā)現(xiàn)房子外很亮，他丟下遙控，去開客廳的窗戶，冷風(fēng)一下子灌進(jìn)來，許常張嘴呼出白氣，眼前細(xì)細(xì)碎碎的白飄下來，竟是下雪了。

他跑上樓，找了件厚外套，直接穿著拖鞋踏進(jìn)了院子里，踩上雪發(fā)出一陣細(xì)微的聲音。許常很喜歡，穿著拖鞋在院子里走來走去。等到腳凍僵，他才不太甘心的回了房里。

溫郁金回來的時候不過六點(diǎn)，天已經(jīng)黑完了，他開了門，就看到許常搬了椅子坐在客廳的落地窗邊往外看什么?？吹煤苷J(rèn)真，好像沒聽到他回來。

他換了鞋，把包放在沙發(fā)上，走到許常身后，順著他房間看過去，只看到昏黃燈光下慢慢飄落的雪。

“好溫柔啊?！痹S常突然說。

溫郁金又仔細(xì)看了下窗外，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同，像去換衣服，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嗯了一聲。

這一聲反而叫許常仰起頭看他，他低下頭和他對視，許常看了一會就移開視線，站起來說：“吃飯了?！弊呷N房了。

溫郁金站著想了一會，似乎沒想通，放棄地跟著去了廚房。

那天兩人說了離婚，之后的幾天卻照常的過。像沒發(fā)生過。

溫郁金突然在飯桌上說：“最近比較忙，今天還下雪了，過幾天再辦手續(xù)吧?！?/br>
許常啊了一聲，才意識到溫郁金說的是什么手續(xù)，他捏緊筷子低頭去戳碗里的飯，磕磕巴巴地說：“啊……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