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打在林楓肩頭：“死小子，這幾年你跑哪兒去了你！你知不知道娘在到處找你，啊？”

林楓被打得還有點痛。

豆兒嗚嗚咽咽，一言不發(fā)，只看著娘哭。

長大了三字，于他而言早是奢望。

三年前那日起，他便永遠停在了那時模樣。

“我沒去哪兒?！倍箖嚎迚蛄耍瑪D出一個笑，“娘，我是尋到仙人去修仙了，這回下來就是跟你告別的?！?/br>
林楓一愣，沒曾想小鬼還有這一招。

婦人也奇怪：“豆兒，你在說啥？什么仙人，你這剛回來，告什么別？”

“求求你了，道長。”豆兒在林楓腦海中對他說。

林楓心中微嘆。

他朝婦人揚起天真笑臉：“娘，我現(xiàn)在也是半個仙人了，你看~”

話落，林楓手指爐灶，便將里頭的柴火點燃。

婦人嚇得一跌，林楓剛忙扶住。

“我回來，就是跟你說一聲，不要再找我啦。”豆兒說，“我馬上就要去仙界了。等我以后做了大神仙，再將娘也接到天上去，好不好？”

婦人呆呆看他，不認得似的，又轉(zhuǎn)頭盯著灶臺看了半晌。

鍋里有之前剩下的菜，被這么一熱，已然散發(fā)出飯香。

“這孩子，說什么胡話呢。”婦人摸了把林楓肩膀，“太少了，這天穿這么少，凍不凍??？娘去給你拿衣裳。”

林楓并未難過，卻鼻頭一酸。

他的手不聽話地自己一動，他便順勢拽住了婦人的衣袖。

豆兒借他口喊：“娘……”

聲音哽咽，他停了片刻，才又道：“娘，我不冷，我餓了?！?/br>
他朝婦人揚起笑臉；“想吃娘做的飯。”

豆兒他娘手腳麻利，林楓坐于桌邊看她一刻不停地忙活，不消片刻，幾道簡單的菜便上了桌。

“你這孩子，突然回來，娘也沒準備你愛吃的?！眿D人端上盤小炒rou，“這些年在外頭可吃苦了？”

林楓覺得從方才起，自己的鼻頭就像吃了十個酸橙，隨時能熏出淚來。

豆兒一邊指揮林楓吃這吃那，一邊還借著他的嘴巴講話，弄得林楓好生忙碌。

“沒有。”他說，“我修仙呢，我現(xiàn)在是個小仙人了，誰敢欺負我？”

“剛才還說是半個呢，這會兒就是小仙人了？”婦人拿帕子擦過他嘴角醬汁，“慢些吃，娘給你盛碗湯?！?/br>
“嗯！”

婦人一轉(zhuǎn)身，林楓眼前便一片模糊。

他趕忙抬袖擦去不屬自己的淚，豆兒在他耳邊憋著哭，直打嗝。

湯是很簡單的白菜豆腐湯，冬日捧著喝上一口，暖到骨子里。

林楓望著碗中漂浮的一小葉白菜，嘴角不經(jīng)意地彎了彎。

原來有娘的感覺是這般么。

會怕你冷，想著給你加衣裳，會做飯給你吃，看你吃得香便開心，還能對著她肆無忌憚地撒嬌提要求。

還會在天下都將你遺忘的時候，跋山涉水拜遍各路神仙，求神拜佛地祈求你平安。

林楓不記得爹娘，可卻有些想他們了。

晚飯過后，林楓主動替豆兒他娘收拾桌子，又去外頭打來水洗了碗。

晚上冷，他陪婦人坐在被窩里，母子挨在一處，絮絮叨叨嘮家常。

“還記得小時候常帶你出去玩的李嬸嗎？”豆兒娘說，“她家壯哥兒前幾個月去參軍啦，可威風(fēng)。你李嬸送他出城的時候哭慘了。”

“那個胖子？”豆兒驚訝，“他也能參軍？”

“后來不胖啦?！倍箖耗镄πΓ靶』镒涌删?。我就勸你李嬸，都說好男兒志在四方，這是好事，壯兒出息啦，哭什么哭呢？”

“只是沒想到，我們家豆兒更出息?！倍箖耗锬罅四笏哪槪岸家尚∩裣闪?。”

林楓不太適應(yīng)與不熟的人這般親近，摸了摸被捏過的臉。

豆兒笑著說：“那可不。”

“什么時候走??？”又聊了片刻，豆兒娘突然問。

豆兒剛想說明天一早，目光尚未抬起，便見兩滴晶瑩的東西落在手上，濺開了花。

他慢慢抬頭：“娘……”

豆兒娘抹了把眼，卻換來更多的淚劃過臉上細紋。

“娘不傷心，豆兒出息了，這是好事，娘不攔你。”她喉頭哽住，“只是，你記得……記得?；貋砜纯茨?。”

胸中涌過劇烈的酸澀，林楓知小鬼見著娘哭，再也繃不住。

母子抱頭，嚎啕大哭。

林楓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哭得肝腸寸斷。

哭到后頭他都乏了，小鬼卻好似將全部活力都用在了這一哭上，不將屋頂哭掀決不罷休。

“行了行了。”最后還是娘拍著他，“都要做神仙的孩子了，還哭鼻子，讓不讓人笑話？”

“娘你也哭了啊……嗝！”豆兒打著哭嗝，“明明是娘先哭的！”

“嘿你這孩子！”豆兒娘揪他耳朵，“當(dāng)神仙了不起了是吧，連娘都敢頂嘴了？”

“我不當(dāng)神仙也敢跟你頂嘴?。　倍箖汉?，“疼疼疼疼疼——！”

哭過鬧過，屋中許久又緩緩靜下。

“真要當(dāng)神仙了？”豆兒娘問。

“真的?！?/br>
“不是騙娘的吧？”

豆兒心虛：“不是?！?/br>
“那，再變個法術(shù)給娘瞧瞧？”

林楓被豆兒在腦袋里吵，抬手捏訣，直接凌空變出劍來。

“嚯！”豆兒娘又駭又喜，小心抬手，“娘能碰嗎？”

林楓怕傷著她，劍下一刻如來時般消失。

婦人收回手，有些微失落。

婦人撐不住，終是睡下了。

林楓坐于黑暗，下午睡了過久，精神清明。

“道長，走吧?！彼犚姸箖赫f。

“也好?！绷謼飨麓?，替婦人掖好被子。

就讓她永遠做一個兒子在天上當(dāng)神仙的美夢好了。

林楓自袖中摸出銀兩，置于桌上，權(quán)且當(dāng)那頓飯的謝禮。

方出屋門，便被一黑影跟上，黑影道：“你倒是樂善好施。”

“我用的是我的錢?！绷謼骰仡^道，“你不會一直在屋外等著？”

是啊，他一魔尊不去花天酒地享樂，于冷風(fēng)中屋外頭守了一晚上，還聽了半晚上的鬼哭狼嚎，也不知圖什么。

“誰等你？本尊吃花酒去了?！睅熤冂鼣n著袖子，神色兇惡，“喂小鬼，從本尊的身體滾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觀閱~

感謝好大一只緬因貓的地雷～

第66章成為魔尊的第六十六日

豆兒還記得被一紙黃符拍出佛像的痛,聽到師重琰的命令，顧不上思考什么叫他的身體,忙不迭在對方動手前自己滾了出來。

小個子的鬼挨墻站著,寒冬臘月漆黑小巷中,有些蒼涼。

林楓未從小孩兒模樣變回，仰首看著師重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