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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引了進(jìn)去。果然是,路有千百萬條,人分三六九等。下時剛十二點過一刻,日頭正毒,縱然置身綠海,汗?jié)n仍舊浸濕了衣裳。海灣垂頭喪氣地向回走,轉(zhuǎn)過腰,只見前面兩輛車橫在盤公路中間,一輛送生鮮的白色小貨車撞斷圍欄堪堪探出半個頭,一輛張揚的藍(lán)色超跑已經(jīng)面目全非。交警在外圍拉了隔離帶,旁邊一溜熒光綠的交通標(biāo)志引導(dǎo)車輛轉(zhuǎn)道下。海灣剛回過頭,便聽身后一聲呼喚:“遲歸哥——是我啊,然然!”鎖Chapter08.不遠(yuǎn)處遲歸從車窗里露出腦袋,眼神掠過海灣,落在了超跑旁邊的小男孩身上。他居然笑了笑,眼角帶出些溫柔之色,看得人心里一刺。車輛愈積愈多,山上賭得水泄不通。海灣雖然走著,也是寸步難行。在縫隙中穿梭太過危險,萬一刮著蹭著,他可賠不起,只有等而已。凍蝸牛的丁丁車也開了過來,副駕駛上坐著漂亮的小男孩,他嘴巴不停地說著些什么,隔著擋風(fēng)玻璃都能看見眸中細(xì)碎的光澤。遲歸靜靜聽著,間或搭一兩句話,很是縱容。海灣突然很羨慕他,并非因為他和遲歸如何,而是因為他的狀態(tài)——那是一個典型的無憂無慮天真少年的樣子。人的模樣二十五歲前是父母給的,二十五歲后是自己給的。此言雖俗卻非虛,匆匆歲月誠然是把無情的刻刀,紛紜世事卻更能重塑骨骼。一個歷盡生活辛酸的人,實難流露那般不諳世事的神態(tài)。而一個生活在泥濘里的人,也不可能有如此舒展的眉目。車窗緩緩降了下來,少年人探出半張臉,笑意盈盈地問他:“喂,你要不要上來?”海灣四顧一望,覺得他可能在問自己,搖頭道:“不用了,我走著就行,謝謝你。”“上來吧,反正也是堵著,車上有空調(diào),你都曬出汗了?!彼囊笄跓崆榱詈呈终屑懿蛔?,再看凍蝸牛,仍舊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海灣牽牽唇角,婉拒道:“真的不用,一會兒車流就散了。”他尷尬地站在路邊,顯得格格不入、無所適從,仿佛無論走到哪里,他總是多余的那一個。車窗里的人鍥而不舍,還在勸他:“別客氣啦,哥哥說你住他隔壁,反正遇見了,都順路,上來一塊兒走吧。”再推辭反而顯得扭捏,海灣心一橫,拉開后車門坐了進(jìn)去。丁丁車底盤低,他雙腿有些頂著前座,方才喋喋不休的人挪挪座椅,轉(zhuǎn)過頭道:“我叫邢佳然,你叫什么?”“海灣,我叫海灣。”他忍不住看了看后視鏡,倒影里的遲歸瞧不出情緒。邢佳然笑說:“海灣,你的名字很有趣啊。你是在海邊長大的么?”“是,小地方?!焙趁蛎蜃旖恰?/br>“那也好啊。”邢佳然拍手說,“你肯定會游泳吧,改天咱們一塊兒去潛水?。课矣浀酶邕€有兩架帆板留在俱樂部,正好咱們霸占了他的?!?/br>“潛水……”海灣哭笑不得,“我不會游泳?!?/br>邢佳然興致絲毫不減,訝然道:“你在海邊兒長大,怎么不會游泳?不是說在海邊兒長大的人,水性都特好嗎?”“小時候沒學(xué)過?!焙炒鼓康溃伴L大就沒時間學(xué)了,也學(xué)不會了。”邢佳然“哦”了一聲,沉默不過三秒,又問:“那你做什么工作的,畢業(yè)了嗎?我剛回國,我爸媽整天叫我交朋友,煩都煩死了?!?/br>海灣最難以啟齒的便是職業(yè),做這一行容易被誤解,能冷靜審視他們的人有限,多數(shù)還是敬而遠(yuǎn)之。他自己不算開放的人,很多模特認(rèn)為自己是一腳踏進(jìn)藝術(shù)圈的人,甚是自豪,對網(wǎng)上人的指指點點也可一笑置之,但他卻遠(yuǎn)沒有那樣境界,心態(tài)也更保守,畢竟這份工作只是他賴以為生的飯碗罷了。“我是……”海灣有些難以啟齒。“話還是這么多?!辈坏人_口,遲歸打斷道:“你在哪兒下車?”邢佳然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卣f:“當(dāng)然是跟你回去了,這還用問?,F(xiàn)在堵得這么厲害,下山起碼得半個小時。哎海灣,留個電話吧,回頭找你出去玩兒。”海灣心想他和自己大抵永遠(yuǎn)都玩不到一起去,而且自己也無暇玩樂,但還是把手機號報給了他。“啊,你照片好可愛呀。”邢佳然點開他的微信頭像,驚嘆不已:“這是你高中的時候嗎?”“不是,幾個月以前的照片。”那天他拍學(xué)生裝,露臀的長褲,袒胸的上衣,卻是他第一次穿校服。衣裳還回去之前,彥鳴幫他拍了張全身照留念,頭像只截了肩膀以上的風(fēng)貌。邢佳然不禁仔細(xì)打量打量他:“果然,你這樣看著也很像學(xué)生。這么說你已經(jīng)畢業(yè)了呀?我二十二,你今年多大了?”“我初三就輟學(xué)了?!焙车?,“比你小一歲?!?/br>前面的黑車拐進(jìn)了左側(cè)車道,遲歸抓緊時間一踩油門,丁丁車迅速躥了出去。不多時,他們駛出山道,回到了海灣國際后面的濱海公路上。邢佳然翻著他朋友圈說:“真羨慕你,上學(xué)麻煩死了,我初中的時候跟我爸說想去工作,他死活不同意,說我不務(wù)正業(yè)?!?/br>海灣沒有作聲,他爸從未管過他。遲歸從地下車庫門口進(jìn)去,一把將車停在了那個歪歪扭扭的停車位上。邢佳然自來熟地搭著海灣肩膀問:“你晚上有事兒嗎?”“我先去超市?!焙澈退绖e:“你們上去吧,謝謝了?!?/br>遲歸未置一詞,邢佳然戀戀不舍地道:“那回頭見吧,晚上有空兒我找你玩兒。”海灣目送他走到玻璃門邊,轉(zhuǎn)身出了小區(qū)。去超市買了些下午的打折菜,他慢慢往回溜達(dá),手機屏幕上劃過邢佳然各式各樣的旅行照,張張笑容洋溢。他摸摸自己右頰,似乎……很久沒有這樣笑過了。進(jìn)電梯時,陸遠(yuǎn)舟來電問他應(yīng)聘結(jié)果,聽說之后大罵酒店沒眼光,義憤填膺道:“沒事兒,你去大林子健身房上班吧,我跟他說了。”“別鬧了,我又不懂健身的事兒,哪能教得了人家?!焙痴f著轉(zhuǎn)過走廊,“再看看吧,不行去別的地方,也不是只有這一家酒店。先這樣,我掛了,晚上再說?!?/br>他收起手機,正在褲兜里找鑰匙,邢佳然又從大敞著的門里鉆了出來:“你回來啦,晚上有飯嗎?一起吃吧。哥哥做中餐,我都好久沒吃過正經(jīng)的中餐了?!?/br>海灣性格慢熱,遇見烈火一樣的邢佳然頗不自在,不知如何應(yīng)對才好,不說話怕對方誤會他冷漠,說話又不知該講什么。他打開房門,微笑道:“不用不用,我買了菜,回去下面吃了?!?/br>邢佳然不由分說,扔下鑰匙關(guān)上門,拉著他往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