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挑剔。

海灣早將入學材料準備好，或者說是遲歸早讓Jennifer幫他準備好。本以為一切順利無阻，不想五天后送海藍藍過去，仍舊吃了閉門羹。

幼兒園招生處的保安只問了一句“本地人還是外地人”，便將他攔在了門外，讓他排長隊等候。

這一排就是幾個小時，等輪到他們的時候，工作人員瞥了一眼他的居住證，不耐煩地道：“外地的招不上了?！?/br>
“為什么??？”海灣滿心歡喜剎那間破滅，語氣不覺帶著忿忿，“招生政策上明明說只要在本地有住所就可以上的，我都打聽過了，你憑什么不讓上？”

“政策是政策，實際情況是實際情況?！闭猩撠熑耸掷锏暮炞止P“嗒嗒”敲在紅木桌面上，“本地有住房的名額都不夠，還有那么多沒住房的呢，什么輪到你??？”

一語將他噎在當?shù)?，再無反駁之言。

今天的風很冷，刀子般割人面目。海藍藍圍著海灣的圍巾，小小的臉上似有無限愁緒。

海灣低頭看了看他，前所未有的無助，每當他覺得自己融入了這座傲慢冷漠的城市，現(xiàn)實便會跳出來潑他一盆冰水。

“咱們走吧?！彼麪恐〖一镎f，“哥哥再想辦法?！币淮笠恍⊥现阶樱肿叱隽擞變簣@。

回到家，遲歸見他一臉的沮喪，連海藍藍也沉默寡言不敢講話，心中疑云叢生，問道：“怎么了，報名出問題了？”

“他們說本地人還招不過來，收不了外地的?！焙辰o海藍藍脫掉外衣，讓他自己去洗手?！耙蝗徊簧狭耍凑€有一年多就該上小學了?！?/br>
“要是小學也上不了呢？”遲歸摟著他進廚房，打開鍋里煮著的湯給他嘗味道，安慰說：“這事你不用管了，吃飯吧?！?/br>
“不用管了是什么意思？”海灣茫然不解地看著他：“你有辦法么？”

遲歸笑了笑，道：“你不相信我么。”

三天后，他果然帶回一份錄取通知書。

海藍藍的腦袋在上面燦爛地笑著，一寸照片看起來有些傻氣?！澳恪闶巧裣蓡?？你怎么辦到的？”

在海灣心里，招生辦的負責人簡直是老巫婆一樣的存在，然而遲歸一句話居然真搞定了她。

“我買了那家幼兒園?！边t歸掏出一疊合同，隨手扔到他面前，“以你的名義?！?/br>
“……”海灣和海藍藍對視一眼，默默半日，不約而同地伸出了大拇指，“算你狠?！?/br>
開學那天，遲歸親自送海藍藍去幼兒園，再次見到頤指氣使的負責人，她已經(jīng)換了一副諂笑的面孔。

海灣覺得自己好比電視里的翻身主角，終于可以把歌唱了，他帶著海藍藍笑容洋溢、步伐矯健地與其擦身而過，心里的煙火絢爛成一朵云霞。

遲歸遠遠看著他的傻樣，不覺勾了勾嘴角，原來寵愛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難怪此類劇本持續(xù)不斷地受人追捧。

真幼稚。

海灣出來時笑得像只熟透的李子，整個人紅撲撲、水嫩嫩的，也不顧大庭廣眾人來人往，沖上前一把勾住他脖子，仰頭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細較之下，比起“吻”，他更喜歡“親嘴”的說法。是偷偷摸摸的親嘴，不是技巧嫻熟的吻。

那種感覺宛若少年人之間青澀的初戀，在某個曠課的黃昏相約出逃，躲在一重重教學樓后的樹林里，抱著眼前處處美好的戀人，鼓起勇氣與他四唇相接。

牙齒磕到嘴巴，卻不覺得疼，兩顆心在緊張的氣氛中“怦怦”跳動，一聲聲是生命的脈搏。沒有精致華麗的浪漫，唯有熱情真摯的青春，如同烈烈燃燒著的火把，盡情綻放在這一刻。

遲歸掩去周遭不懷好意的獵奇目光，驅(qū)車帶他回家。他們在電梯里擁抱，在大門口親吻，在玄關(guān)處實踐了愛情。

嚴冬過半，圣誕節(jié)將至。遲歸半身寸縷不著地坐在新地毯上，看著身下的人說：“想要什么圣誕禮物，讓圣誕老人送給你?！?/br>
“怎么能提前說呢?！焙唱q自沉浸在尚未退散的情`潮中，纖細的手指勾住遲歸肩膀，聲音軟如融化的雪水，“你告訴我，就沒有驚喜啦。”

“我不喜歡驚喜，生活往往將驚喜變成驚嚇?！彼麑⑷耸者M懷里，又問，“往常圣誕節(jié)，你收到過什么禮物？”

海灣一絲猶豫也沒有，果斷地搖搖頭：“我們這兒又不過圣誕節(jié)，就大街上那些百貨商場過，都是為了促銷?！?/br>
他語聲方息，忽然想起一事，翻身道：“我真有，你等等。”說著跑去了臥室。

遲歸隨他過去，見他在早先帶來的那個破箱子里翻翻找找，終于掏出一只鮮紅色的圣誕襪：“看！這是我的圣誕禮物，彥鳴送我的?！?/br>
原本期待他拿禮物的人神情倏變，陡然間沉下臉，冷聲道：“什么臟東西，還不快扔出去，別放我這里！”

海灣拎著那只小心翼翼收藏的襪子走到他身邊，笑嘻嘻說：“這兒已經(jīng)不是你的，現(xiàn)在是我的了。別這么小氣么，給你看看，是不是特別好看？”

漂亮倒是漂亮，不過千篇一律并無甚特別之處。

“這是我剛簽約的那年圣誕節(jié)，彥鳴給我的?！焙硰娦凶谒麘牙?，追憶往昔道：“那時候我特別扭，一脫衣服就臉紅，谷崎忍無可忍讓我脫`光了站到雪地里拍照，就有了你掛在密室里的那幅畫?！?/br>
那天正好是圣誕節(jié)，海灣從雪地里回來凍得瑟瑟發(fā)抖，但他當時并非重要的模特，尚未出過單行本寫真，所以也沒工作人員噓寒問暖。

彥鳴一向體貼，素日平易近人很是和藹，兼之他斯斯文文，大家都愛與他親近。

海灣穿著單衣坐在角落里候場，身邊一件外套都無。彥鳴遠遠看見，便將沙發(fā)上堆著的節(jié)日服裝拿給他避寒。

圣誕老人的衣服寬大厚重，海灣披著連同心也溫暖起來。他和彥鳴聊了許久，把自己的過往與他和盤托出，像認識了一個多年不見的故人。

彥鳴聽說他的際遇之后，轉(zhuǎn)身將壁爐上掛著的圣誕襪摘下來給了他：“這里面是圣誕老人裝禮物的地方，希望你以后每年的心愿，都由他來幫你實現(xiàn)?！?/br>
海灣伸進一只手，掏出里面卷著的四千多塊錢，笑說：“你看啊，我攢的錢都放在里面，每年都許愿讓它們越變越多，然后真的就變多了?！?/br>
遲歸接過那卷破舊的錢幣，一張張展平，不覺心內(nèi)觸動，望著他道：“傻瓜，圣誕老人怎么會給你實現(xiàn)愿望？只有我才會?！?/br>
“你就是圣誕老人派來的啊！”海灣抱著他精瘦的腰，臉頰滿足地蹭蹭他胸口，感慨說：“你是我的禮物?！?/br>
“你也是我的禮物。”遲歸動情地吻吻他額頭，道：“上帝賜予我的救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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